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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炕上的文章 / 炕上的散文

2020/03/06好的文章

故乡曾经的火炕

文/杨贤博

故乡在秦岭之巅,海拔千米以上。每年的腊月,是最寒冷的季节。

家里有土炕,也叫火炕。火炕是土坯垒砌,土坯,村里人叫它“胡砌”(砌:多音字,ti),相当于砖的功能。

盘炕时,胡砌粘着黄泥,黄泥替水泥的作用。垒砌三层,每层都有着相应的空间。炕为四面,两面靠墙,两面垒砌封闭,里面竖着的土坯相互有着空间,如迷阵,可以让烟气顺畅地在空间来回流动,再顺着墙壁的烟筒排除。炕的面儿,多是黄土拌着麦草搅拌的稠泥,木框做成的正方形模具。找一块干净、光滑的场院,稠泥倒入模具,用泥壁抹光,提取模具,晾晒。晾晒两三天,待凝固,才能搬动,竖起多个相互依靠,再晒,直到内外干透。当然,这种叫“拓炕面子”的做法,也多选择在夏季或秋季天空晴朗的日子,光照时间长,容易晒干。如果说遇上暴雨或阴雨,不能够搬起,也常常成为泥团。多为10公分厚,60公分大小,如地板砖形状。村里人叫它“炕面子”。

在垒砌的胡砌上面盖上炕面子。上面在用拌有麦秸短截的黄泥,勾缝,收光,形成一个整体。炕洞里不断烧火,火旺,烟筒里排着烟雾,整个火炕先是冒着潮气,再到热气,再是彻底烘干。

每一个火炕,必有炕洞,炕洞比地面低,里边一直通往火炕的交叉错综的通道,外边多留出脸盆大小的半个坑儿。炕洞的上方,多留有炕窑窝。炕窑窝为方形,大小能放进去三四双棉鞋的样子。

进入初冬,也就开始烧炕了。其实,炕是要经常烧的,不烧的话,容易返潮,特别是多雨的季节。

冬天里,炕洞的火总是很旺盛。村子人把炕洞叫“火炉”。天冷,火总是吸引人、留住人的。相互串门的邻家,多是坐在炕洞前的小板凳上,聊着家常。炕洞里塞一个难以点燃的疙瘩柴,外边多是用软的干柴引火,点燃后,架上硬柴。炕洞吸火,火苗子旺盛,家里有温水的铜壶,盛一壶水,坐在火炉边上,一大功夫,水就烧开。一炉火,就是一个冬天。

火在燃烧,炕洞的柴灰永远是红的,烫的。取上三五个洋芋,把红彤彤的灰,用木棍儿刨一个坑儿,放进去洋芋,埋在灰中。十多分钟后,屋子里能闻到洋芋皮儿烧焦的味道,再是看到火坑的灰儿,不断地冒气,发出“噗儿——,噗儿——,”的声响,你会发现灰儿向上的力量,喷打出的热浪,伴着火星子上冒。半个小时不到,洋芋熟了。刨出来,皮儿已经烧焦变色。热得烫手,吹去上面的灰儿,剥去烧焦的皮儿,鲜活的,柔软的,甘甜的,炙热的,带着香喷与热浪的瓤儿,足以让你涎水满口,绝不亚于你剥开一颗鲜荔的激动,剥开一只鲜虾的贪恋。

火炕的炕窑里,热呼呼地干燥。在雪地里,跑了一天的孩子,多在上炕之前,把棉鞋,村子人叫“棉窝窝”放进去,第二天上学,掏出来,里外暖烘烘的。打扫干净,铺上报纸,炕干辣椒,热上几个冷馍。炕洞的墙面,总是被烟熏得黑黝黝地,墙的上方,挂着两三吊子腊肉,是为春节准备的最好的年货。

寒冬,漫山遍野是白皑皑的厚雪。地里也没有了活儿,家里也没有了活儿,一年最闲暇的季节。清晨起来,拿着毛竹绑扎的扫帚,扫着院子的雪。雪儿很厚,尽量地扫出一条路来。去厕所的路,厕所多在屋后。去猪圈的路,再冷也要给猪烧一盆开水,烫一桶糠料。去左邻右舍家的路,村子里的路不宽,你院子连着他院子,他院子通着你院子。路扫开了,雪就堆了起来。回过头来,扫过的路,又落下一地雪花。

风大,秦岭之巅的风带着哨子。卷起雪花,在空中无序的刮着。屋顶的雪花,在风中旋转,山墙角的风道处,就堆起了一米多高的雪窖。窗台上也堆起半尺厚的雪。路上已经没有了行人,干枯的柳枝,在风中甩荡,风吼着,树杆摇曳着。家家户户的大门关闭,外面的门扣在发出“当啷,当啷”地声响。门里的紧扣的门插,在风的推力下发出“咯吱,咯吱”地叫声。

冬天里的雪很难融化,又一场雪来了。炕洞里的火不会熄灭,一直烧着。一家人多坐在炕上。尿素袋子夹着麦秆缝的褥子,炕有多大,褥子就有多大。在补了又补的破旧的被单上,一家人盖上一床大被子,被子是棉花的,其实已经是多年的、一疙瘩一疙瘩厚厚的“套子”,沉甸甸的重。其实,还有无数的人家,几乎没有褥子,火炕上铺上一层麦秸,麦秸上面铺一个光席,席是晒席,席上面仅有被子。席几乎已经被身子磨光,没有了扎皮肤的感觉,睡醒后,却能看到身子上面一楞一楞的席纹。

我曾经睡过这样的炕,兄弟三人经常光着身子,在炕上翻跟头,也在炕上打架,也曾尿湿一片,也几次被娘用扫炕笤帚打过屁股。娘最担心的,是怕我们把火炕蹦塌。炕塌了,就是大事,要请村子里的“泥水匠”,修修补补是很麻烦的事情。

童年几乎是在炕上长大的。父亲在外地工作,娘一个人在生产队挣工分养育我们兄弟姐妹。我时常是被关在家里。娘出门,总是撂一句“好好坐炕上。”我就在炕头上乱画乱写。

冬天的日子,兄弟三人拥挤在火炕上,娘盘脚盘腿的坐着,衲着鞋底,煤油灯下,娘的针线活做得细致。穿针线的时候,两手举起,远远地对引,却能够一次穿上。多少个深夜,睁开朦胧的睡眼,却依然看见母亲的身影,在微弱的灯光下,听见麻绳穿越鞋底的声响,在夜深人静中,是那样的洪亮而有力……

时光流逝。一切都过去了,我已进入中年。故乡的火炕,也在村子里慢慢地消失,犹如我记忆中年迈的父辈,再也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代替火炕的,是铺着电热毯的木头或铁艺的床架。电暖气、空调、钢碳铁炉等多元化取暖方式,让人感受不到炕洞疙瘩火的记忆。

时常地离开故乡,又时常地回到故乡。向往着故乡的火炕,追忆着离别的母爱,怀念着通往河边的泥泞小路……

土炕温情

文/祁玉江

我是在土炕上降生的,自然在土炕上摸爬滚打长大。暖烘烘的土炕温暖了我童年的记忆,也焐热了我的人生。

我对故乡的记忆,首先从土炕开始。生活在广袤陕北的家乡父老,在那艰难困苦的年月,也一定与我一样,感受过土炕的温度。

寒冷漫长的冬季,土炕给劳碌了一年的庄稼人提供了温暖的时光。父亲虽然没有上过学,可小时候曾在私塾门外听过一些课文,也识了不少字。他只要一闲下来就会坐在土炕上,摇晃着头,缓缓地给我吟诵起《三字经》或《百家姓》。牙牙学语的我,趴在父亲面前,虽然不懂“人之初,性本善”“赵钱孙李,周吴郑王”这些句子的含意,却懵懵懂懂地跟着父亲一句一句地吟诵着。

父亲一生最引以自豪的是他参加过的无数次战斗,这也成为他最爱讲述,且永远讲述不完的故事。在那热乎乎的土炕上,我不知聆听过多少遍他老人家惊心动魄、出生入死的战斗故事。尽管这些故事我早已背得滚瓜烂熟,可每次听到仍然是那么激动亢奋。

父亲成了我人生的启蒙老师。在小小的土炕上,我萌生了像父亲一样顽强拼搏的远大志向。

记得小时候,我们一家七八口人睡在一盘土炕的破席子上,没有毛毡和褥子可铺,枕头就更不敢奢求了,只能用衣服替代,甚至连一人一块被子都分不过来。兄弟姐妹几个往往合盖一块破棉被,经常会因为拉扯不到被子而相互打打闹闹。就在这样的窘境中,我不知不觉进入梦乡,而且睡得是那样踏实,那样香甜。

那时候,我们兄弟姐妹都不到干大活、受大苦的年龄,一家人的生活全靠身有残疾的父亲和多病的母亲来操持。印象中,父母永远都是闲不住的人。他们每天起得最早,睡得最迟,恨不得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操持家务上。夜里,疯跑了一天的我们,吃完晚饭,早已累得倒头睡了。可整日劳作的父母,依然为我们忙碌着。如豆的油灯下,满头华发的母亲,总是盘腿坐在炕头上,眯着眼,一针一线地为我们缝补着破烂的衣服和鞋袜;要么就给我们捉衣服上的虱子。而一脸沧桑的父亲,则往往嘴里噙着旱烟锅,圪蹴在后炕头,一声不吭地捻着羊毛线;要么就挑织毛袜子,为我们过冬早做准备。父母二老为儿女们操劳的专注神情,永远定格在我的脑海中。

“三垧土地一头牛,老婆娃娃热炕头。”土炕成为陕北人生活的中心。

永远难忘的是,母亲将做好的饭,舀在黑瓷盆里,端在土炕中央。一家人围着饭盆,你一勺他一碗,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尽管饭食不好,酸白菜、糠窝头、小米粥,或者是蒸洋芋、煮南瓜……可吃起来却是那样可口、香美,令人回味无穷!那时,我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饭量大,又贪食,一盆子饭哪能招得住兄弟姐妹们放开肚皮“海吃海喝”?三下五除二就吃了个底朝天。母亲心疼我们,总是不端碗。我常常催促她老人家赶快吃,可她总说不饿。其实母亲岂能不饿?她硬是忍着饥饿,把温饱毫无保留地奉献给了子女们。每每想起这些,我的心痛得像锥扎似的。

父亲和母亲都是早年参加革命的老党员。父亲从军十几年,后因在保卫延安阻击战中身负重伤,不得不退伍回家,放下枪杆子,拿起老锄头,投身到新中国的建设中;母亲也一样为党组织、为群众奔忙着。是的,接受过红色洗礼的父母,总是把集体和群众的事挂在心上。在我家的土炕上,曾担任村里负责人的父亲和母亲,不知主持召开过多少会议,解决了多少棘手的问题。那一张张朴实的脸庞,被油灯映得通红;那一阵阵热烈讨论的场面,是那么真诚实在,那么鼓舞人心……

进城的这些年里,虽然生活条件好了,住进了洋楼房,睡上了“席梦思”,吃的穿的那就更不必说了。可我总感到自己生活在空中楼阁里,食无味,心空虚,夜难眠。

每当这时,我便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土炕,想起窑洞,更想起仍然生活在那片土地上的父老乡亲。我总觉得,睡在那充满温情的土炕上,才能与天地相互贯通,融为一体。而只有深入和贴近故乡、拥抱与融入土地,才让人过得舒心、踏实和幸福!

土炕

文/王西广

人生,就物质方面而言,所需者不外乎衣食住行。现在有人加上一项:“玩”。其实,玩应该属于精神方面。人,不能须臾离开衣食住行,却可以少玩,甚至不玩。我觉得于衣食住行之后应加上一个“睡”,当然也可以说“住”,里面包含了睡的内容。人睡在哪儿?除了床,便是炕。睡地上,睡草窝,睡沙发,皆非常态。

在农村,家家都有炕,人人都有睡炕的经历。家乡的炕全为土坯炕,简便易盘,所用材料是不费分文取之不尽的黄土。将土和成泥,脱成坯,晒干了,便可盘炕了。炕盘成了,炕面用泥抹平,炕沿儿上安一溜砖,即大功告成。农家除了正屋有炕,厨屋也有炕,称灶火炕,与灶台相连。冬天睡在灶火炕上,身子底下暖乎乎的固然很享受,不过很少有人睡在那里。毕竟厨房里烟熏火燎,塌灰滴落,不大干净。灶火炕上经常放些盆盆罐罐。至于床,农家或有或无,有,也不过一张。一则,床要花钱买,或用木料做,二则冬天里睡床不如睡炕暖和。炕上,照例是铺一稿荐或席子。若在冬天,则先铺上厚厚的干草,再铺稿荐或席子。其效果,胜过床垫子。每次铺好干草和稿荐,都要让小孩子上去踩一踩。干草鼓得高高的,踩上去就像踩在棉花上,孩子们特别乐意这个差使。待铺上褥子,兴奋不止的孩子还要在上面玩上一阵子。夜里,北风呼啸,浓浓的干草味儿一阵阵扑鼻,沁人肺腑,特别好闻,特别亲切,让人心里好踏实,觉得自己也是幸福的。以前农村有句话:“三十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道出了庄稼人理想中的小康生活。

冬天,有的人家为取暖“烧炕”,在炕门洞里放进柴草将炕烧热,然后将炕门洞堵严。我们家从未烧过炕,一律是“烘炕”,用火钵子将被子烘得热乎乎的,小孩子钻进去舒服得很,头一挨枕便进了黑甜之乡。有的人钻进了被窝,还要烘一会儿,将冰冷的脚放到烘罩子上,那又是一番享受。冬天烘炕时间太长,夜夜重复,到了春天,被里都被烘得泛黄了,女人们大都会心疼,少不了一阵絮叨,埋怨。这有什么办法呢,十冬腊月许多人家生不起火,便盆结冰,小孩子视凉被窝为畏途,唯有靠烘炕来解难了。到了春暖花开时,炕上的草该撤了,拿下席子来,但见满炕干草已不复原状,碎了许多,薄了许多。

炕与床相比,各有所长。睡在炕上,辗转反侧时席下无声,睡在床上难免吱呀作响,而炕却不如床美观,尤其挪动不得,盘在哪儿就在哪儿扎下根,直至拆除。农家老鼠多,冬夜常常光临炕上,在席下的炕草里借宿,随意出没,甚至在被子上玩耍打闹,跑来跑去。主人呵斥一声,遂听得一声闷响,已经从炕上跳到了地上。一年腊月,我蒙头而睡,忽听得被子上有动静,睁开眼睛一看,有一线亮光射进,心里大惊,以为有贼入室,打着了手电筒。我屏息静气听了片刻,壮着胆子将头从被子下慢慢露出半个,只听“扑哧”一声,一只老鼠从炕上跳了下去。呀,天光已经大亮!……

炕虽是土坯所盘,但也特别结实耐用,小孩子在炕上翻跟头,闹着玩,不必担心炕会塌下来。炕是能够寿终正寝,最终被主人拆掉的。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生产队肥料缺乏,便将老炕拆掉,将炕坯运至田间,砸碎,撒开,做底肥之用。据说,厨屋的灶火炕坯做底肥比正屋的炕坯要壮,因为从灶火炕上拆下来的坯都是被炊烟熏得黑黑的,粘着一层烟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