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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矿工的文章 / 矿工的散文

2020/03/07好的文章

星光灿烂的日子

文/佟杰功

我喜欢宁静的夜色,喜欢柔柔的月光,更喜欢天穹闪烁的繁星。那一颗颗明亮的星啊,让我想起千尺井下的矿灯,想起乌金滚滚的场景,想起那些无私奉献的矿工。那迷人的“星海”啊,美丽着我的梦境,灿烂着我的诗句,牵引着我的眼眸,走进了我的记忆,让我无羽而翔的思绪,在流逝的岁月里纵横穿越。

那一年我刚刚二十岁,来到矿山当上了一名采煤工。那时我对矿山还一无所知,第一天下井,竟然忘了打开头上的矿灯。班长老庞知道我害怕,于是便拉紧我的手笑着提醒,还一遍又一遍地讲他刚下井时闹的笑话,让我紧张的心境慢慢平复下来。

我的师傅姓赵,知道我胆小,每次干活时都让我藏在他的身后,并嘱咐我:“干活时,要注意头顶,身子贴靠‘上帮’,最重要的是要手疾眼快。”有一次,我认为没啥事儿,冲到了前边,师傅却一把将我拉到身后,只见他用镐尖儿向顶板上的檐子一碰,半吨重的檐子便“轰”的一声掉了下来,我当时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以后,下井时间长了,在隆隆的炮声和粗犷的笑声里,我从胆小鬼渐渐成了能够熟练打眼、放炮、给大棚的黑脸汉子。我的青葱岁月从此有了最美丽的记忆。

离开矿山许多年后,闲暇之余写了许多“作品”,然而那些却不接地气没有灵魂,只注重堆砌华丽辞藻的叙述,导致屡投屡败,“大作”总是如泥牛入海。

后来,经过长久的反思和积淀,我改变了写作途径,把创作的重点放到我所熟悉的矿工身上。我的第一首小诗《升井》在《抚顺矿工报》上发表,其后《抚顺晚报》发表了《我的矿工朋友》,《辽沈晚报》《晚晴报》也陆续发表了我写的散文。

再后来,井下一线采煤的矿工经历,成了我写作的源泉和动力,《抚顺矿工报》成了我的福地,我在上面陆续发表了《想念老庞》《冒顶的那一刻》《梦回矿山》《黑哥们儿》等描写矿工的散文和诗歌。

我以矿工为题材创作了《于成龙》《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大木匠》《彩虹十字路口》等小小说,受到许多矿工朋友的认可。

感谢美丽的矿山,感谢那些星光灿烂的日子,更感谢那些脸黑心热的矿工兄弟,他们诚实如煤的品格,让我肃然起敬;他们粗犷爽朗的笑声,给了我无尽的灵感;他们平凡而动人的事迹,传递着煤海的“好声音”,让我不敢也不能停下自己手中的笔,为他们引吭高歌。

别样乡恋

文/黎燕

走出校门后,兜兜转转,几十年里,从没有离开过山的胸襟。那么,是什么样的缘分,使这个人与山相依为命?

1968年9月28日,我们15名同学,插队落户于大山深处。不可思议的是,二年多之后,回城的我,与铁矿山不离不弃直到今天。

粗犷厚重的铁矿山,精神元素相对单纯与清洁。傻傻的我,在这里如鱼得水,轻松自如。意念里,铁矿山远比令人流连的绝色风景区,还要美好。一生只爱一个人,是木心先生的经典语录。而我,一生与一个地方相爱到老。

这,该是多么单调的啊!

并不全是命运使然。不爱浮华的我,自然的,单调的,朴素的元素,是我的最爱。如果我可以自己做主,定会照样地,选择单调的、偏僻的、枯燥的铁矿山,安妥身心。

我喜欢活得简单而明快。渴望着,将一滴水汇入小溪,而后奔流入海。感觉渺小的我,唯此才不会干涸,才会将自己流淌为澎湃、清碧的一泓活水。

得以长久地工作在铁矿山,顺其自然圆满了自己的喜欢。于是,我对上苍的眷顾,对命运的恩宠充满了感激。

1971年3月15日,我们辽阳一高中100名第二批回城的知青,坐着解放牌敞篷汽车,顶着彻骨的寒风,从四面八方来到了恰似一张弯弓的弓长岭矿区。

矿区位于辽阳与本溪交界的偏远山区,小镇被称为“辽阳的地,鞍钢的人”。这里楼房、暖气、水冲厕所、浴池等现代设施,一应俱全。而且,弓长岭还是李云德着名长篇小说《沸腾的群山》的原创地域之一,让人兴奋不已。

一周的新工人培训班结束后,我们被分配到各连队(那时基层车间、工段均以部队的连排编制为名)。那时候,回城就好,即使没有宽敞的厂房与有序的流水线,即使工作环境艰苦,能穿上代表工人阶级身份的,有背带的海蓝棉布工装,戴上柳条编制的崭新安全帽,脖颈上再系上雪白的毛巾,就乐颠颠的了。嘿,那个帅气劲儿就别提了。

没过二个月,响应毛主席的号召,夺矿保钢,让高炉吃饱肚子的大会战开始了。年轻的心儿被火热的气氛点燃,每天吃过晚饭,一群上完白班的新工人从四面八方赶到主井,乘着类似电梯升降的罐笼,下到深井负220米的掌子面,穿上从岗位带来的雨衣雨裤,与矿工们一起,用原始笨重的作业方式,在刚放过炮,经过细心检撬,被确认安全的掌子面,往有轨摩电车的矿斗里装富矿(含铁量较高)。脸上的滴滴汗水,和着细微的粉尘,顺着脖颈流下,将衬衣濡湿。累得心狂跳个不停,也不直腰歇一会儿,依然用酸痛的双手握紧铁耙子,往铁簸箕里装矿石,装满之后,连忙端起沉甸甸的铁簸箕,往矿车里倒去。青春的火焰盛开的奉献之花,在矿洞里星光闪烁。

这样的会战毕竟是阶段性的,逞一时之勇罢了。没调入机关的一年里,我工作在地面上,简易的铁板房里,条件要好多了。

而井下的恶劣环境超出了想象。它在地下负几百米,终年不见阳光,阴郁郁,湿漉漉,黑黝黝,深幽幽,比穷乡僻壤的乡村还要凶险得多。淋水无处不在,滴滴答答地流淌;矿洞有限的空间,将凿岩机声、电机车声、风声等混合的噪音放大许多倍,仿佛不是向耳鼓袭来,而是轰隆隆地碾压着心脏,令人烦乱不堪。

奇怪的是,矿工们却神态自若,安稳从容。他们干活时都卖力气,休息时尽情欢愉。开凿岩机的,两手紧握着笨重的机器,突突地向岩层深处凿眼。身体随着机器的运转而不停的颤动,全身发麻却不罢手。仿佛岩缝劲松,任凭风吹浪打志不摇。井下放炮时,工友们聚在矿洞的休息室里躲炮小憩。雨衣雨裤沾满了水渍和泥渣,脸和手满是污浊,只有眼睛和牙齿闪着亮光。一个个却有说有笑,你一言我一语,说着粗俗的段子,相互调侃。哈哈的笑声,爽爽的,朗朗的,有如一道道阳光射进来,将矿洞照亮了许多。

矿工大多海量,下班回家,有无下酒小菜,也要捏着酒盅,美美地喝上烈烈的保健白酒,而后熏醉地沉入梦乡。

那个时代,工人阶级是领导一切的。这些长年累月钻矿洞的人们,憨厚、实在、肯干、乐观。泰然地担承与苦累脏险结伴的命运,坚强地履行无言的职业承诺,有一股铁山硬汉的阳刚之气。按理,我对他们仰视才合乎情理。不能露于阳光下的是,我嫌弃不少人盲流出身,没有文化素养。因而很长的时间里,我对矿工的敬重,虚假地停留在表面。我与底层的人们有着很深的隔膜,这使我对铁矿山的热爱,大打折扣了。

心境发生根本的转变,缘于一幅画和一首诗。

好多年里,我踏着如烟而逝的光影,踏着自己的绵密柔婉的情思,执着地寻找一个彻悟的瞬间。

它,不期而至。

一次,我有幸到弓长岭矿区,参观职工书画摄影作品展览。不由自主地在一幅题为《秋色》的油画面前挪不动步子了。一位名不见经传的矿工作品,磁石般吸牢了我的眼眸,微妙的感觉呼唤着我,将心神和目光长时间地聚焦于它。

火焰般燃烧的草地、树木,流溢着率性与热烈,连篱笆都被漫天的火红熏染为橙色,在我的眼前摇曳万木霜天,沸腾着排山倒海的激情。仿佛滚烫的热血,又宛若烈焰腾空,它们完全契合于火红金秋的性灵里,一起沸腾,一起燃烧。

无边无际的炽热势不可挡,炙烤着我的眼睛。“呼”地一下,我的心一激灵,仿佛有什么东西钻进来,搅动着原本平静的心湖掀起狂澜,无法平静下来。

哦,笔法竟如此细腻精致,红叶、秋草的经脉凸凹有致,清晰可感。恣肆豪放的大写意中,本真质朴地流淌着精湛技法,透视出作者的独具匠心,又瑧至炉火纯青。

终日工作在不见阳光深井里的矿工啊,竟绘出了如此勾人眼眸和心魂的油画来!强烈的震撼和冲击,即使事过境迁,仍让我感动、慨叹不已。

隔了不长时间,我又读到一位矿工抒写的诗歌,诗句以惊涛拍岸之势,在我的心里掀起巨澜。

“土灰色的脸谱

脊背上的汗渍

诉说我的处境

尽管 我的心灵有伤口

但 决不自悲

看到矿石瀑布般从风溜口倾泻而下

听到一排排满载矿石的列车 鸣笛出站

快乐的涟漪 在心中 泛起

我 知道 我的灵魂与肉体

无法超脱矿石的磁力和矿车的吸引

我的情感与思维

都深深烙上矿石的印记

……”

情怀绵长,一咏三叹。艰辛、沉郁、苍凉中又饱含着真诚、奔放、旷远。它的旋律由鲜活的生命、滚烫的热血、缠绵的情怀、厚重的矿石孕育生成,经久地萦绕激荡我心。欣然觉得,这是一首有着旺盛的生命力,流溢着泥土、汗水的本色,让人心中发热的诗篇。

却原来,过去的许多年里,我一直没有读懂矿工。这些长久工作在大山、地层深处的人们,其中佼佼者飘逸的诗情,并没有被艰苦与粗粝磨平淡化,反而越发浓郁厚重起来。他们与山石与苦痛相伴,非同寻常地用满腔的爱意和精深的积淀,创作了原生态的各类文艺作品。

感慨顿生。

深邃凝重的铁矿山啊,不仅生长着乌金,还孕育着丰厚的文脉。矿山人不仅开采矿藏,还与文脉相亲相爱, 2010—2014每年一卷,五卷本精彩纷呈的《铁山的花信风》,可见一斑。

矿山人经久不息地守护着如铁似石的精神元气,与泥沙聚下的现实,浑然地保持着珍罕的距离。

只是浅薄的我,不识庐山真面目,不识个中的真味罢了。

矿工们的文学艺术创作,不容分说地将我引入一个崭新天地,感染、激动、反思、领悟,让我心窗洞开。

无法预料这一文化矿脉会有怎样的走势与发展,我只感觉它的纯真、清澈、幽远、丰盈,一如深藏在地脉深处的铁矿石,没有些微的金色光泽,通体铁青乌黑,毫不耀眼,却有着难以言说的穿透力和吸引力。它们在物事之外,在时间之外,生发并传递泥土、石头、汗水和心灵交融互生的美好气息与魅力。

在这个欲望膨胀的世界上,还有一处原生态的铁矿山及一处原生态的文化矿脉,供我长久地徜徉其中,让我优哉游哉地沉溺其中,激发了歌之舞之的兴致,放飞了今生的祈愿,亲眼看见了一棵梦树花朵璀璨。

因爱一个人,而爱上这个人所居之地。

那么,我爱众多美丽的矿山人,以此类推,我对铁矿山的真心爱恋,还需述说吗?

别样乡恋。

煤炭与矿工

文/肖功勋

乌黑发光的煤

在深深井巷,对煤的敬重,出自每个矿工的内心世界。

乌黑的煤、凝重的煤打开地层,像打开一扇灵魂的门,打开矿工的意志。

优秀的煤!幽深的光芒,让思想发光,让深藏的目光磨砺。

优秀的煤,深藏地底,亿万年的酝酿,在矿工手中孕育而生。

一切在优秀的煤中消失、复生……煤啊!深深井巷乌黑发光的煤!

像在生与死之间拼命点燃心中的灯;像热切的愿望、空前的绝唱,使经典的颂词失去吟者。

发光发热的煤,点燃黑暗的煤。营养精神的煤,我们热爱的煤,矿工的一生,就是一块活生生的煤——优秀的煤!

燃烧的目光

从层峦叠嶂的峻岭深山,从生长光、生长热的丰蕴热土,一群铁骨铮铮的汉子,以普罗米修斯一样的理想,播种心中的梦,用艰辛用汗水滋润,用拼搏用热血浇灌。终于,梦的萌芽拔节成一座伟岸的井架。终于,矿山汉子的恋歌开始旋响于黎明黄昏,旋响于春夏秋冬……

头顶旋亮执着的追求,在黝黑的巷道深处编织闪光的经纬,开采光与热的处女地,将远古埋藏的七彩主题公开发表,闪烁着满天星光般的文字,丰富了人间一个个欢愉的情节。

终于,默默的开垦被写成报告文学的亮点。自己品味着自己的故事,那双攥过风钻的大手竟颤抖起来,那双穿透地层的眼睛竟湿润起来。

于是,矿工燃烧的目光,把矿山浇铸成一颗金灿灿的太阳,将天宇吻亮成璀璨和辉煌……

比喻

光明,与煤炭形成对比,与矿工构成比喻,煤炭与矿工却能够互为比喻。

一时间,我不知道到底是要为深邃的矿山而惊叹,还是要为矿山的英雄而喝彩?在矿山蔚蓝而抒情的天空里,读透矿工烈火般闪耀的英姿;在矿工精致而动人的身躯里,深悟光明使者矫健的步履。或许这才是矿工、煤炭与光明串联起来赋予诗人创作灵感的神圣要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