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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白河的文章 / 白河的散文

2020/03/07好的文章

白河水色

文/何双

1988年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夜晚,月明星稀,巴山清澈,月光下的汉水柔软地蔓延在山谷间,将沉默的村庄流动成一首朴素的曲子。我就这么出生了,像摸爬在汉水里的鱼,母亲就是躺在村庄脚下的那条河。

当我还未学会忧伤的时候,我就跟着河滩上的山羊学唱歌,爬在田野里找虫子唧唧对话。母亲要赶在日落前,播种足够供养整个家庭的希望。汉水清清,蜿蜒在山里。汉水涛涛,唱着歌谣。汉水奔腾,驾着白云。汉水滔滔,走沙滚石。在汉水的注视下,村庄被整理成一派柔和的风景。也有江河泛滥,也有毁坏田园,村子习惯了柔软,从不对汉水发脾气。

一条汉江,把大巴山劈开两半,一半是坚硬,另一半还是坚硬。我逐渐开始厌倦了被拴在村庄的生活,有多少心事随风入水,被裹挟着滚滚东流去。二十一年来,我从来没有离开过汉江,对于远方,心存幻景。村庄世世代代都躺在秦巴腹地,不知外面世界,只有一江汉水流了这么多年,把所有人的心事,丢在岸上,风蚀成破船和坟茔。

终于在2009年的一个清晨,我拿着大学录取通知书,告别了陪伴我长大成人的汉江,迈向了我日夜向往的城市。我决定去外面看看了,据说大巴山的外面是城市,汉水的外面也是城市。是的,我终于见到了平原、楼房和车水马龙的街道。我以为从此摆脱了一条河流的封锁!然而,四年后我才明白,我身上流淌着的正是这条河流的骨血。她时常流经我的梦境里,在我记忆的深处,漫舞成水色。

“清清的汉江东流过,拐弯的地方叫白河。”我将发生在汉江河畔的故事讲给大学的舍友听。没有见过大山的人,不知山上的虫鸣走兽;没有见过大水的人,无法想象河流的温度。多少次,他们沉醉其中,终于是禁不住诱惑了,决定去看看白河水色。

十个人一拍即合,翻山越岭,只为一睹汉水芳容。他们说没有见过这么多水,每一条沟都是一条河;他们说没有见过这么多的山,每一座山上又盘踞着炊烟和农田。夜黑的时候,月光照耀着静静的河流,水色迷人。太阳升起来,雾气就长在汉江上面,宛如仙境。一条河流如玉带,扎住了大巴山的腰身,让村庄变得苗条,风姿绰约。

离开村庄以后,我陆续经见了很多事物。脚下的距离,逐渐延伸到比汉江还远的远方。我在沈从文笔下的沱江泛舟,我在普陀寺外的海边戏水,有水的地方,似乎总有说不尽的迷人水色,赏不尽的山色空蒙。然而这些山水却没有我的故事,我离故乡越远,越是挂念我那躲在大巴山深处的一江清流。

现在的我,还时常回忆过去。漂流在外的人,总是靠回忆来弥补失散的时光。这些年,白河已经大变样了,听说京城的人民,都要饮汉江之水,白河水色恐怕就再也藏不住了。

白河在哪里?秦之头,楚之尾。白河不大,村庄很小,掉在地上如纽扣,被汉水穿孔而过,于是就有了魅力安康,水色白河。倘若有人路过陕南,一定听过一句民谣:紫阳腰,汉阴脚,安康女子爱做作,要看水色下白河。

白河茶事

文/何双

在陕西的最南端,有一座名叫白河的小县城,它南依巴山,北临汉水,气候温润,四季云雾弥漫。在白河竹木茂密的高山峻岭和浅山丘陵之间,生着茶树,有茶叶产出,闻名者以“茅坪茶”为最。虽不及“紫阳毛尖”、“秦巴雾毫”等陕南贡茶那般名扬天下,但在我们当地,却也是白河人引以为豪的谈资了。

说起茅坪茶,“茶事”甚至可以串联起我整个生活的印迹!这毫不夸张,尽管我生在乡下,但乡下人也自有乡下人的“规矩”。这规矩,活生生就演成了一个村庄的历史。

自古农家无闲事。我懂事起,就得帮母亲做些家务活。早上起来要把道场打扫干净,母亲说穷人也要讲排场的,道场是主家脸面;若谁家道场脸花了,那是主人太懒惰不待见客人。农村人好客,平日里都各自忙着整理庄稼,好不容易有人上门便认为很稀客,客进门当然得端茶递水以礼相待了。端茶时有规矩,左手托杯底,右手扶杯身,还要弯腰行个礼,以示欢迎。递茶时要向客人说:您请喝茶!客人见茶来,会忙不迭起身双手接过杯子,连声感谢:要不得咯!太客气了。小时候,但凡有人到我家来,端茶递水那绝对是我的私活儿。

父亲爱喝茶,容不得家里的水壶空肚子,认为满水的壶能聚来财气,实际上是为了泡茶方便。水是用古井的山泉水,最早用做饭的铁锅烧开,嫌弃有油味,后来干脆打了新灶。现在已经使上电热水壶了,可以随时开水泡茶。搬到新房后,家具不断添置,后来就有了茶几,也添置了时尚的新茶具。茶具换了“面纱”,自然得配上新茶了,所以年货里就少不了得买点好茶。过年客人多么,自斟自饮也好,以茶待客也罢,总得像个样子。

过了大年三十,正月要走亲戚。在年俗里,茶介于主食和辅食之间。很难厘清二者轻重。每年我去奶奶家拜年,她先给我们煮一碗黄酒鸡蛋,里面泡着油炸麻叶。之后才开始准备七个盘子八个碗。若说吃不下了,那自然是不行。她们管过年的黄酒叫“吃茶”呢,是不能当饭的。最后不得不围着火炉喝着茶水继续等吃。

正月月半,各种农事就紧张开始了。出门打工的男人,临走是要带上几包茅坪茶的。毕竟是熟悉的味道,带在身上有个念想儿。男人走后,女人就遭罪了。我记得农忙时节,母亲常请同村的姚伯犁地,人手实在不够了,还得去山里找外乡人帮忙。他们只管干活,累了就使劲吸烟。我一天去地里两次,给他们送水添茶。他们喝茶能攒劲儿哩!能喝能尿了就不疲乏了。

白河人是不能离开茶的。村里有了红白喜事,茶就更是缺它不得。烟并不都吸,但茶水却人人不拒。过事的时候,主家要请烧水的火夫,倒茶的水工。壶里没有开水,要找火夫的麻烦;客人没有茶喝,那就是水工的失职。倒茶的水工会站在显眼的位置,逢人从礼房出来,就赶紧递上一杯茶,替主家致谢和还礼。要是粗心漏掉了哪个小气的客人,他们可能会背后骂你瞎狗眼哩!

结婚时,茶常常充当聘礼,并且在仪式上,有晚辈给新娘倒茶端盆儿索要红包的习俗。新人还要给父母敬“改口茶”,父母饮一口才正式成一家人。

白河人爱茶爱得真叫深。日子若无茶,骨头就发麻。他们喝茶,是在慰劳细水长流的日子,是在传递农家情味儿。在这吞咽之间,也真真实实强健了男人筋骨,疏通了女人经络,庇荫了后世子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