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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物件的文章 / 物件的散文

2020/03/07好的文章

老物件

文/魏群夫

母亲出嫁时,外祖母将一枚银耳勺作陪嫁之物送给母亲。光阴荏苒,不觉间,这件“传家宝”已陪伴母亲整整走过了五十载,见证了一个少女从青丝到白发的人生历程。

耳勺略比火柴梗粗,放成人手心,刚好一掌长,颜色稍显灰暗,可能是银器的缘故,虽经多人多手多年反复摩挲,手感圆润,但始终未见有锃亮的光泽。

在细长的柄杆上,看不到任何雕刻的纹饰,这让我们兄妹百思不得其解,从识字起,我们就努力在柄杆上想找出字或纹饰来,但始终未能如愿,猜想可能因柄杆过于细长,匠人无从下手,所以没留下只字片纹。以此,我们推断此耳勺身价不高,自小至大,也从未把它当宝贝看待,需要掏耳时,在母亲装针线的簸箩里准能寻到,掏罢,放回簸箩,下次再掏再找。

时光流逝,岁月留痕。祖父母和外祖父母留给父母生产、生活用的物件中,有过大大小小的陶罐、木器、漆器、铜器,有的精致,有的粗糙,有的藏于柜箱,有的放置屋外。在岁月辗转中,它们或支离破碎,或黯然失色,或销声匿迹。当静下心来想抚摸、把玩、欣赏这些匠人们曾经苦心经营的老物件,感悟他们在物件上下的心思、情感时,可惜所剩寥寥无几。只这一枚小小的银耳勺,仍在母亲掌中摩挲,传递着她独有的体温。

闲暇时看一鉴宝节目,专家说,鉴赏老物件,既看材质,也看做工。做工是否精湛,不全靠雕刻的纹饰,尤其是那些使用价值高于观赏价值的物件,纹饰越简单,越可能是老工匠有意为之,并非偷懒,实则人越老,越想回归本真,越重实用而轻观赏,宁肯简洁,不求繁杂,宁肯不着一字一纹,但求返璞归真。

老物件已不多见,尤其在乡下,时代的洪流裹挟、冲撞着这些脆弱之物,加快了它们归于尘土的步伐。回望这些渐行渐远及至终于消亡的匠人手艺,除了挂念,还有丝丝伤感。

老物件

文/孔伟建

地排车

我还清楚地记得那个下午,十六年前春天的那个下午,我拉着地排车抄近路将妻子送往妇幼保健院待产的情形。

当时,我在一处农村小学教书,我还能通过学生借到地排车。

现在,这种车子估计不好借了。

当时,我之所以借地排车,是因为觉得这东西绿色环保,速度可以自主掌握,车厢里铺上被褥,妻子躺在里面,感觉应该不错。并且,她还能跟我近距离说话儿。

当日傍晚,儿子降生。

当儿子日渐长大,当他有了记忆,我告诉他说:“当年,是我用地排车拉着你妈,在保健站生的你。”

他问:“地排车是啥样的?”

一时间,我愣住了。我很难用语言对这样的车子加以准确描述。

当年,在农村,地排车是如此霸道地存在于家家户户之中。它是最重要的农具之一,是最重要的运输工具之一,拉粮食、拾柴火、拉粪、走亲戚,不管是丰收时节,还是农闲之际,它无处不在,无所不能。

木制的车厢、车帮、车把、胶皮轱辘,简单实用。肩膀上勒上襻,驾好辕子,蹬地、用劲,往前拉,上坡下坡,吱吱扭扭,汗流不断,路在脚下,家在心里。

我熟悉地排车的每处细节,我熟悉地排车走过的每条田间小路,我熟悉很多种劳动的每个环节。

我想,当年,我拉着地排车时,呼吸一定是粗重的。劳动,改造着一切,包括我的呼吸。

当年,我拉着地排车时,没有想到,诸种变化会发生的如此之快,快得让人难以想象。

很多东西,被机器追赶得渐行渐远甚至无影无踪了。

棒槌

我记得,以前,家里有根圆圆的光滑的棒槌。

前几天,我忽然心血来潮,想要找到它,想收藏起来,可它却不见了影踪。

同样,引发我收藏兴趣的,还有一块石头,用棒槌捶洗衣服用的石头。方方正正,四条矮腿,石面光滑。

这洗衣石,也不见了。

很多东西,当我要寻找之时,都不见了。

原来,院里有棵大槐树,那洗衣石就常在树下静默着。

家织的粗布,成匹了,从织布机上下架了,还要浆洗一下,根据需要,用染料上色。

烧开水,将染料化开了,把布匹放里面,让其充分浸泡。

等水凉了,捞出布匹,放在洗衣石上用棒槌不停捶打,布匹慢慢变得软和,颜色慢慢变得均匀。

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当年穿透长安的声音,是这样的声音么?

当年,夏天,在水流潺潺的小河边,多少洗衣之人,手拿棒槌,在清澈的溪流边溅起无数清凉的水花呢?

棒槌,在经年累月的使用之中,沾染了手的温度,变得光滑了、可人了。

我不知道家里那根棒槌是啥木质的,可我喜欢看那一条条清晰可见的纹理。

棒槌,裸露在时光之中,一生都与水、与风、与阳光密不可分,它除了在跟衣物亲密接触之时发出声响外,一直都沉默着,它是在积蓄一种捶打的力量吗?

我想,是的。

可如今,它们连影儿都看不见了。

磨盘

爬龟山,路过马庄,村口有一口磨盘。

每次经过,我都会在它跟前静立一会儿,我要记住它身上的花纹,还有它的模样。我不知道,它还会在这里呆多久。或许有一天,它就突然不见了。

它,默默地摆在那儿,从不需要,画家的临摹,诗人们的问津。它身上不刊登名家的颂词。

显然,这口磨盘,先人们,曾在这里用过,无数次地用过。

我深信,它曾见证过石匠的精湛手艺,它曾碾压过五谷、曾让人们围着它转过无数来回。它,见证过汗水,见证过收获。它身上,那种留在岁月里的使用过的痕迹非常深刻。

它的样子,跟我曾在乡村见过的、无比熟悉的磨盘,差不多。

这些东西,都是老百姓的,除了朴素,除了恋家,还有什么呢?

可现在,它们连家都没了。谁还会站在寂寞的它们面前评古论今呢?

物语三千

文/沈继光 高萍

日出而作

劳作是一种艰辛,思想是一种艰辛。后者保证了前者的真正存在的价值。金灿灿的,倒不是那农具是什么金贵的材料所做,而是乡人对它手汗把攥的泽润,让我们觉得它灿然发亮。我们住老乡家院里的一间配房,塌了屋顶的一角,屋里堆着常年用不上的杂物,门一直闭着,唯独那门框,成了乡人搭放农具的地方,高矮错落,粗粗细细,那是劳动,是歇息,也是一种美。

燕郊山村

这是古村落之一,我和我的助手高萍正是从这里,开始了用镜头捡拾“老物件”的工程……正值夏秋,露天、老桌、木凳、贴饼子加片汤。吃着,望见棚架下垂挂着一盏马灯,一把浑黑的米勺,两支酒葫芦,还有断墙上偎着的大油篓,窗棂下斜着没有犁头的犁架。我碰到这些东西,好奇、惊讶、兴奋,脱口而出:“下次来,专门收拾它们。”

驭牛饲马

我们在檐下窗前,发现了这些老物件,也似乎打破了这宁静。于是请教老乡,问这问那,对它们稍加整理,留下了一幅幅物件的肖像。这木夹,是牲口推碾子的套件。

乡下柏峪

村委会以几块钱、十几块钱的价格,收集了不少村里村外的老物件,存放在一座二层木楼的一间大屋,没有任何顺序。这毕竟为我们的探寻提供了极大的方便,但原汁原味的“环境感”不见了,也是一种遗憾。工作间歇,我们在峪坡爬上爬下,领略它的音容笑貌,“入画的”,正在渐渐逝去。

床前屋后

衣板正反两面皆有横向凹槽,搓衣方便,也称搓板。板,已磨损不见棱角。它是被什么磨损成如此模样?让我们想象和洗衣板一起生活过的母亲们、妻子们乃至我们自己用板洗衣时的状貌吧——板的一端是卡在水盆、水槽,另一端呢?是卡在我们身体的腹部,顶住这搓板,不让它移动,然后执衣、浸水、打肥皂。腰、肩膀和双手使劲,一俯一仰,一前一后,细细用力搓之,时不时再撩些水,搓到以为基本干净。

青灯如许

当我们在一乡亲家发现了马勺、褡裢之后,唤起的正是那采蘑菇的感觉。认定这家几代主人的生活经历必然会留下不止这两个老物件。“寻找再寻找,采摘再采摘!”竟然在一家,集了几十件,编成了“物语三千”第一卷。

慧心匠师

从槌体三个凹陷的大坑,看出它做了不少工才“瘦”成这样子。把儿,留住了手汗,一缕微光投下,将它和它周围的一切刻入了人的记忆。选择拍摄对象,也是在选择记忆——人不该忘却的记忆。

中州古镇

我们竟也在中州河南的朱仙镇及附近村落赵庄、腰铺拾遗一番,拜访了几十家农户,甚或在乡亲们的层层围观下,去拍摄他们刚刚放在地头的老农具。还有,尘封了上百年的木版年画的原刻版,默默无闻的岳武穆夫妇铜像,都让我感动不已,并一一刻来。据载,岳飞铜像,这个明代遗物,在2005年被窃而消失了。这事发生在我们观瞻后的第三个年头。堂堂的文物保护,朱仙镇的镇宝,竟然如同无人看守一般。

以食为天

篦抓两个,是用来将锅篦提起,以防被热蒸汽烫伤。蒸屉是套装,铁的,依所蒸食物多少可调节使用。什么叫生活的信念?当你看到这一个又讲究、又厚重、又实用、又坚牢,使个几辈子也坏不了的器物时,你看出的可就不是器的物质性了,而是深藏其中的那代人们的生活信念——好好地认认真真踏踏实实地生活,不光我这一代,让子孙们也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