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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天井的文章 / 天井的散文

2020/03/07好的文章

回荡在天井的美声

文/吴翼民

常常会想起一种美声,一种回荡在天井里的美声,有时这美声会进入我的梦境,把我的梦也滋润得分外美好。

乍闻之,这回响在天井里的声音再怎么说也称不得美声,有时甚至显得粗糙,然而细细品味,那虽然难掩其粗的声音却声声透入人的心房,让人激动亦安详,觉得人世间百般的和谐与幸福。

那么这回荡在天井的美声究竟为何声呢?哦哦,那是“绿衣使者”——邮递员送达汇款通知单的吆喝声:“陆秀芳,图章!”

“陆秀芳”是我母亲的名字,很美,也叫得响,挟着邮递员奔波大街小巷的热烈,在我家的天井里回荡。江南人家的天井很高很深,真如同一口井一样。夏天有蜻蜓误入,常常绕着天井的四壁飞得晕头转向,许久许久方能绕出天井的上方逃脱,因而也容易被我们兄弟姐妹上楼开窗,疾速用纸笼逮着。那邮递员的声音也在天井的四壁飞啊飞的,不用逮,却直接飞入了家中每个人的心里。于是我代替母亲飞快送去图章——我替母亲刻的一枚玉石章,在邮递员的印泥小盒用力按下,还嫌不够浓,再张嘴呵口热气(有时不小心会让印泥沾到嘴唇,弄个“血盆大口”),随后倾力在对方指定的纸格上揿下。邮递员会由衷赞一声:“小朋友力气好大,图章盖得真清晰,你们家一月两次的汇款从来勿脱班,非但勿脱日期,连时辰也勿脱呀。”

邮递员说的是真实的,自从我二姐和大哥外出工作后,每月贴补家用的钱总是如期汇达,再加上大姐在本地就业,每月也准时贴补家用,我们这个大家庭的生活开销几乎就靠他们“三足鼎立”支撑了起来,父亲虽然也工作,却收入不高,没有哥哥姐姐的“三足鼎立”,那十几余口的家显见支撑不起来。所以母亲每听到邮递员在天井的吆喝会闪烁着喜泪喃喃赞叹说道:“还债女儿啊!”在长辈的心目中,儿子汇钱贴补家用天经地义,女儿贴补家用是“还前世欠的债。”

很多年以后,我跟退休的二姐说起当年贴补家用汇款的事儿,她抑不住心中的激动说,自己十六岁就辍学由江南奔赴山西勘探队工作,第一个月拿到薪水只想到立即去邮局汇款回家,连宿舍也没回就一口气跑去了邮局,只留下少量零用钱,其余一塌刮子汇回了家,心里念想着父母接到汇款将何等的兴奋、何等的幸福!她当时就拟想着邮递员在老家天井里响亮的吆喝,拟想着母亲从楼上急急地冲下来盖章取汇款单,拟想着母亲喜滋滋去邮局领钱,父亲用这钱去买米买菜,拟想着用这钱为老祖母买了最喜欢吃的萝卜丝馅汤团和千层饼,为父亲打上一瓶烧酒,为弟妹们付学费、买文具、添冬衣……她会夜不能寐想到家里领到汇款后的踏实喜气。嗣后她每个月领了工资头一个想到的就是立即去邮局汇款,从来没有动摇过啊。大哥的心情亦然,他在清华大学当助教期间的工资其实并不高,可贴补家用的钱始终雷打不动。我又问起哥哥姐姐,为什么汇款单上都填母亲的名字?他们说,其实也填过父亲的名字,但母亲是当家人,让母亲最先感觉到汇款及时汇到,最先安下心来,安心的含义有俩,一是汇款来了,家中的开销可以有个落实;二是汇款一到,也同时向最牵挂的母亲报了平安。记得有一年夏天,大哥的汇款突然没到,母亲有了不祥的预感,果然,电报发来,大哥染上了大脑炎。母亲二话没说,立即约好嫂子,一同直赶北京。

天井里的美声每月都回荡在耳,哥哥姐姐们对家庭的责任通过这美声刻印在我的心中,我盼望着哪一天也能加入这美声的合唱,及至高中毕业就下乡插队落户了——乡下没有工资只有工分。也罢,工分就工分,经过一年的艰苦劳动,我居然也分得了九十元。那可是一笔“巨款”啊,我特意将这钱兑成二元一张的新币,哈,刮响的一叠呢。年假一到我马不停蹄赶回家,就在这天井,从内衣口袋里取出那带有体温的钱来,恭恭敬敬交到母亲手里,模仿当年邮递员的吆喝,一声响脆:“陆秀芳,图章!”

檐前乱

文/王亚

大雨。过程“蓄谋”已久,便显得它姗姗来迟,这会儿落了,也让人多少有些意兴阑珊。

雨虽大,一时半会也趋不尽“蓄谋”几日的湿热,又开不得窗,就闷着。屋里闷而憋,如同坐在灶上的水罐,柴火已抽离,余烬也熬得渥热。愈憋闷汗珠子愈长得旺相,鼻尖顶一溜,脑门挂一串,后背心那些个沿着脊骨滴溜溜就滑落了。数汗珠子倒数出意趣了,还是闷,化不开的黏稠。

那雨倒落得没有章法,似困兽新逃,东突西糁。马路上肆意横流,一辆车过来缓缓分出楚河汉界,车辙过后,又汇入浑沌。车们都略有些谨小慎微,如同人伸脚去试探未知的丛草或溪流,确信安全无虞后才坦然涉足。也有莽撞的,一头便扎进来,将积水划分出两道弧,或许它们要的就是这样,调皮孩童使坏后撒欢似的跑开。

孩童时最爱搬把竹椅坐在厅屋看天井落雨,清爽又通脱,全不似如今隔窗的稠闷。那雨被框在四角的天里,方方正正地落。微雨时,屋檐底下稀稀薄薄扬着,扬半天才能把青砖铺就的积水池濡湿。瓦背上最好看,也是稀薄地扬,却渐渐在青瓦上扬起一层烟,可以让神仙现出真身一样的烟雾。黑的瓦,白的烟,青的天,还偶尔有雨飘飘忽忽扬到你发呆的脸庞。半天就这么过去了。

夏天的午后,雨最有看头,蜻蜓由天井上方直往低处钻,往往聚一群,都冲着中庭的积水池而来。厅屋里自然也是闷热的,得把椅子搬到穿堂处才略舒脱一点。热气闷到下半晌,屋檐顶一个滚雷掣出一串闪电,雨就来了。大约是雷电裹挟出来的“愤怒”尚未消除,午后雷雨先前是用砸的,怒气冲天地砸,将路上尘灰砸出一个个坑。还与大风一起肆虐,撕扯得细枝树叶七零八落,裹着沙尘一齐四下里乱蹿,你便是坐在穿堂处也能被迷了眼。待“怒气”略消,雨开始扯天扯地地往下洭,天井处干脆泼下来四边体的水柱,巨大的瓢泼声在空荡荡的厅屋里震响。檐下四角的雨水比瓦背滑落的声响更大,闹哄哄鼓乐齐鸣。没旁人的话,我会冲着雨柱大声唱歌,唱《我是一个粉刷匠》,唱《春天在哪里》,把会唱的歌从头至尾唱个遍。不是唱给雨听,是和雨逗着玩。下回你也试试,在下大雨的天井里大声唱歌,歌声会在雨幕上撞出回声,像厕所里或澡堂里灵魂歌手的演唱。你以为檐下乱洭的雨没有节奏,唱歌时就不一样了,节拍和旋律都能随雨来,低八度或高八度甚至唱破嗓子唱走音都不是事。呜哩哇啦就罢了,绕着天井各种抽风乱舞也是有可能的。前提都是没旁人。我只不敢出门去淌水玩,因为会留下“罪证”,一切能留证据的“坏事”我都不敢干。雨太大时,阴沟导水慢,天井下的积水池也是可以淌着玩的,只须小心着别把衣服打湿了。脚伸在池里划拉,手也在檐下作刀剑状企图将雨割断,就这么唱着蹦着划拉砍刺着,也能玩大半天。玩完后得在自来水龙头下将手脚都洗净,外祖母曾说,檐下雨和阴沟水脏,会起“沙虫脚(手)”。外祖母说的“沙虫”就是阴沟和积水池里乱卷着前进的红色细长小虫,往往一滩死水里生出上百条,肆意地卷着,有侵略者的态势。我不知道长了“沙虫”的脚或手是什么样子,却早被它们的侵略性唬住了。我是乖小孩,不爱说话。“老发呆。”大人都这么说。

如今,我也成了大人,还是爱发呆。发呆一阵,屋里的憋闷清减了许多,也是雨的功劳。我将窗略推开了些,如今楼房没了屋檐,落大雨窗也开不得了。雨也只在半天里落,再没檐前乱作的亲近。

承载与辉煌

文/罗登求

天井

老房子中的天井是这栋房子的阳光隧道,有了天井,就能承接天宇中的紫气红霞,就能尽享太阳的恩赐所播撒的光明。

老房子内有镂花的屏风,磨光的石阶和墙壁上的古色古香的匾牌,这些都是年代久远的物象,也足以突现和佐证昔日主人的雅致与豪富,显赫与辉煌的地位。

天井的正下方一棵古老的桂花树,高出屋檐,一年四季苍翠欲滴。八月那碎小的桂花花瓣,并不抢眼,但馥郁的花香却沁人心脾,令人陶醉。那枝桠上的鸟巢一个个叠在上面,出出进进的鸟儿,将挺立的树当作自己的家,当作繁衍后代的摇篮。我们与鸟毗邻地房子一上一下,一起起居,和睦至亲。

屋承阳光润气,就多了几分神秘,也增添了主人的期盼,时光荏苒,革故鼎新,但一进有三的老房子正因为有这天井的布局,使后人仍是那样的充满挚爱和依恋。

天有星宿,那是天的棋子,我们人类也是天的棋子吗?天有月亮,那是梵海的船或救生圈,我们人类也是超度苦海的船或圈吗?天有太阳,那是温暖与舒适的比拟,我们人类在享受着温暖的同时享受着生命的承载与辉煌,也正开启心灵的天窗,揽日月之精华,纳百川之宏浩,盈盈泱泱,奔腾不息。

檐画

飞檐鹤首,那古色古香的檐画分布在屋檐的“人”字形的檐下和正前的屋檐下。栩栩如生的画,尽管年代久远,但颜色却非常地清晰和逼真,可见古人艺术造诣精深。

每一壁画就是一曲动情的戏,人物表情或喜或怒,或惊讶或悲切,我们入神地看着,仿佛进入了令人亢奋的世界,或把我们带到了封存了很久的世外桃源。

历史与现实总是把世事一分为二,我们在寻找历史的同时,自己所扮演的角色或者是灰暗,或者是豁亮,我在檐画中寻找着自己的影子,但一直捕捉不到影子给我们的启迪。

现代房屋建筑风格越来越追求协调和舒适,檐画的画风一直紧盯着我们的举动,我们是否用盲动的手拆除这些老房子呢?但我颤动的手竟然一点力气也没有,我的涂炭是我罪孽的开始,我站在那里细细地品读画的风骨,竟使我一蹶不起,最后我能否与画一起永存?

石雕

原生的石头以缄默的方式落入荒野的那一刻,就没有奢望地状态存在着,风雨雷电和日月星辰都能佐证它的顽强秉性。

树木花草在岁月的长河中慢慢地老去直至倒下,或朽于泥土,或被烈焰焚燃。溪流不朽,山风不朽,时光却将石头磨砺成有原始血性的饰物,装点人类的居室华构。

收敛一种原始的野性,又经过烈焰的焚燃后,让时光凿镂多余的累赘,又点点滴滴地剔除与生命无关的细节,凸现一种古朴的辉煌。

从原生到古朴,从沉重到简约,仅这一过程演化了千百万年,最终归宿于一种亮丽奢华的装饰,栩栩如生又威震八方地端坐在老屋的门侧两旁,或嵌于屏风下的石阶旁,走出风雨的炼狱,彰显着思想与艺术的最高境界,获取一种超常的真正地生命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