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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稻草的文章 / 稻草的散文

2020/03/07好的文章

家乡的稻草垛

文/黄文斗

正值家乡汉中开镰收水稻的时节,虽然几年前就和妻子劝说父亲不要再种地了,但生性倔强的父亲总说自己是个农民,农民就应该种地糊口,买粮吃心里不踏实。晚上打电话问父亲水稻收割咋样?父亲说早完咧,现在都是机械化作业方便还省事,但父亲还是惆怅的添上一句:“只可惜那稻草了。”

在老家,每个村子中央都会留出一块约莫足球场大的地方,除过用作村民日常开会,剩下的就要垒稻草垛。我们黄家凹村也不例外,每年九月中上旬,各家开始收割水稻,那时割稻基本用镰,在打谷机上脱完谷粒后,迅速把水稻茎秆扎成伞状立在田里晒太阳,等完全晒干后收成捆或肩挑车拉运回,我们把那留出的地方叫公房院坝,也就是说这块地方属于集体所有。队长早已在地上用石灰划上圈写上名字,大家都无可争议,因为在收割前就抓过阄,好赖自认倒霉。稻草在我们那里的用处不仅广泛而且不可缺少,例如铺床,在冬天里,只要睡在铺有稻草的床上,舒适暖和,不逊今天的席梦思。再就是烧柴,家里烧火煮饭全靠这垒稻草。还有喂牛,大冬天坡上光秃秃的,稻草成了牛的最好口粮。稻草还可以搓绳、打草袋等等。收割完水稻大家都忙着垒草垛。别小看垒这垛子,可是一门技术活,垒得不好经不起几天风吹日晒,不是被风吹倒了就是雨水从顶端灌进去稻草全泡汤了;有的快要收顶了稻草竟坍塌了,只得重新返工,引来其他邻里乡党的耻笑;有的索性不垒,等人家手艺好的给帮忙,最后少不了一顿好酒好肉招待,正好有机会聚聚。

昨天还是一片空地,今天就被稻草垛挤占得严严实实,这是二狗家的,那个大的是有顺爷家的,最边上是驼背姨家的,每个稻草垛都代表着一户人家。每天清晨,各家背着篓、挎着竹笼来这里装柴,因为三顿饭离不开稻草。村里妇女清晨都会聚集在这儿:“二牛他媳妇昨晚跟她婆婆吵架了,还抽了婆婆一个嘴巴,九爷家猪娃子后天要出栏,猪钱先欠着,等杀年猪时再还钱……”消息就在这些稻草垛里不胫而走,一袋旱烟的工夫整个村都会沸沸扬扬。

上高中后开始住校,每周回家骑自行车。有次去邮局帮有顺爷家取汇款单出来后车子却不见了,双腿顿时筛糠一样不听使唤,回家就被父亲狠揍一顿,母亲劝父亲去找有顺爷家要点补偿,毕竟是给他家取东西才丢的。父亲说是你儿子没出息才把自行车弄丢的,跟人家有屁关系。后来两个月,每周放假三十里的路程我都是走着回去。有天刚回到家中,就见院子里停着一辆崭新的凤凰牌加重车。母亲说父亲为了再买辆新车让我骑,给人家砖厂打草袋,一条三毛钱,当初把车子丢了你爸是心疼才打你的,你也别放在心里,以后把车子看好了。晚上偷偷来到稻草垛场地上,我家偌大的稻草垛现在矮了一大截,稻草垛前的我潸然泪下。

2002年的入冬,稻草垛里睡了一个疯子,村民起初可怜也就没在意,还给她吃喝。有天晚上,火光冲天,大家才知道稻草垛被点燃了,全村老少齐上阵救火,哭的喊的骂的,有村民说疯子点火后吓跑了,也有人说疯子被烧死在里面了,但最后只剩下一大堆还冒着烟的稻草灰。有的村民就把那稻草灰当作肥料,结果第二年田里的产量要高出往年好几百斤。

从那次大火以后,各家都把稻草垒在了自己门前的空地上,那块公房院坝也变成村委会的办公场所,还安装了体育器材。现在村里条件好了,大家也都安装了沼气,睡上了席梦思,农用车代替了老牛,稻草也就慢慢退出了历史的舞台。如今,稻谷收割完后秸秆就直接粉碎还田,走在村里再也寻不见稻草垛的影子。

穿行在那片稻草地上

文/薄暮的细语

田野上,稻草倒了一地,空气里弥漫着阵阵青涩的香气。我在通向村口的马路上转过身,踏进那片温软的田地。铺满稻草的田块如同一间间土屋,窄窄的土埂是墙壁,它们静静地横卧在那里,敞开着大门,让我随意出入。

冬天的阳光普照着稻草,麻雀们叽叽喳喳地飞落在上面,给寂寥的原野添了一些生机。我仰首望向天空,深深的蓝映入我的眸子,这样的蓝和稻草的气息交融着,汇成一股清澈的风,荡开来。我发现自己早已属于这片稻草地,行走其间,我不必费心劳神,全然没有走在城市街道上时脚底发虚的感觉,我每向前迈出一步,都是踏实的,轻松的。

一棵瘦小的稻子孤零零地直立在田埂上。这是一棵站错地方的稻子,它应该生长在田里,被人忽略是必然的,因为收割机也是人操作的。我俯身折下一根稻穗,细看,谷粒干瘪,看来连麻雀也瞧不上眼。我觉得自己和这棵稻子相似,多年来,生活在别处,那是一个不适合我的地方。

稻草就是稻草,它们被机器轧过,像一页没有章法的草书,没有秩序,乱七八糟的,躺在地上,在西风里,越发显得凄凉,好比人到垂老,孤寂而终。同样叫稻草,在以往,多么被人重视,一把把整整齐齐地躺在场院上,接受阳光沐浴,像一个个孩子,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再抱进家里。尽管结果是一样的,都会化为灰烬,但毕竟那时的稻草是真正被人当作宝的,它和人已经产生了感情。

记得我小时候在寒冷的傍晚,总喜欢坐在灶膛前烧火,我把稻草折成一个个草把子,塞进灶膛里,火红得耀眼,我的脸蛋也红了,身子和手脚都暖和起来。我便想,稻草真好,能烧熟饭菜,在燃烧时,可以取暖,还有,把稻草铺在床上也会暖热许多。后来,我发现人们很多时候都在利用稻草做这做那,生活中还真离不了稻草。

我人生中有很长一段时间是生活在稻草上的,我这样认为。

年青时,我家里有五六亩责任田,收割稻子和脱粒,再到把稻草晒干,堆叠成草垛,会忙碌半个月。夜里,我们一家人在月光下编草片,草片是用来盖在草垛上的。那是一种单调而枯燥的劳作,我们白天干活都累了,坐着编草片就等于在休息,所以,不再说话。我把柴草分成均匀的一小股一小股,递给母亲,月光亮汪汪的,照在我的头上,手上。我看到了自己的一双手,竟然和稻草的颜色没有两样,两只手再互相抚摸,干瘦而粗糙。我后怕起来,想到了有朝一日离开村庄,不再和稻草为伍。那一晚,我在铺着厚厚一层稻草的床上难以入睡,听着窗外风吹柴草的声音,只觉得村庄里的人都在承受这片土地,用他们的双脚双手和头脑,有人承受不了劳苦,寻找门路,走出去了,但大多人留在村里,就像一棵棵稻子,站在一起,站在这片土地上。

事实上,这片土地也在承受一切。

在我离开村庄多年后,一切都变了,这片土地承受的东西越来越多。比如,稻草不需要搬回家了,种田大户放一把火,把田野烧成火海,于是,古老的土地经受火热的疼痛,土壤结构因此遭到破坏,田地质量下降。焚烧秸秆其实还会带来其它多种危害,政府便在最近几年禁止焚烧农作物秸秆。就这样,稻草被遗弃在田里慢慢腐烂,融入泥土。

我放眼这片土地的同时,我在心里铺上一层层的稻草,让思想睡在上面,待到来年,稻草上长出一棵芽儿,它是绿色的,或者是金色的。

孤独的稻草

文/杨小霜

从十月的秧歌里零落出的孤独,在仲秋以后,全部拥抱着故乡冰凉的田野。

秋风横扫,稻草的孤独,随处可见。

在田埂上,列成队的;在田埂半干的泥土上,堆成堆的;还有在小河边上的树旁,码成垛的。

田野之中的枯荷,耷拉着黑黢黢的脑袋,向田野俯首。一望无际的枯荷,成了稻田最后的守望者。在十月的天空下再也寻不到一片金黄,被捆绑成群的稻草,失去了它原有的柔软。它仍然站立在田野里,有些在田野的肋骨边上,有些在田野的怀抱里,还有一些,在旁边的萝卜菜地里。

稻草的孤独,只有田野和秋风知道。尽管农夫用双手把它们的头颅衔接得如此紧密,可风总会从它们的心脏里穿过。秋阳和秋风总会让它们的水份散去,最后变得和沙漠里风干的植物一样。

用躯体俯卧着这方冰凉的泥土,或是用骨折了的残肢拥抱这秋风之中的萧瑟,稻草的孤独最终都会被码成垛,像一个卫兵一般,守望着荒芜的田野。

故乡的孤单,总会从稻草里面缓缓溢出,思念成灾,稻草要为故乡取暖。当所有的孤独都积聚在一起的时候,就不那么孤独了。像是寒冷拥抱着寒冷,便不知道何为寒冷了一般。

我总会回想起故乡,有时候感觉像是在眼前,可有时候又感觉像是在我抵达不了的远方。它让我琢磨不定,却又无法将它拽在手心里。和我有着同样情感的便是这田野之中的稻草了。可我不能说,稻草的孤独是田野或者季节赋予的,就像故乡的孤独,并不单单是我一个人赋予的一般。

寂静的田野里,还有被农夫开垦过的泥土,停留在青春尾巴上的萝卜,选择疯长。也许萝卜的颜色却是这青春之中的最后一抹颜色。我未曾想过,这些被丢弃在田野里的稻草,有多么孤独。

也许稻草的孤独是我的惆怅赋予的,不然故乡怎么会因为几根稻草而彷徨忧伤呢?它在秋风里学会了安静,像是世间所有从这里过往的人或者事物,都与它无关。它们正借助一双长满老茧的手,挨得如此紧密,也只为在冬雪来临之时,拥抱孤独,相互取暖。

稻草的孤独是一个异乡人的惆怅,更是一座村庄的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