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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游踪的文章 / 游踪的散文

2020/03/08好的文章

大地游踪之春雨西湖

文/孔伟建

烟花三月,本该下扬州的,我没有,跟团去了杭州。去杭州,注定绕不开西湖。

周六凌晨启程,车行数百公里,终于踏上杭州土地。刚一下车,迎面而来的是一阵淅沥春雨,多情杭州,以雨蒙蒙的一抹诗意迎接我等。

我没带伞,来时还想,假如遇见一场雨,我就淋着。正想一头扎进蒙蒙细雨之中,没成想,雨说停就停了。心说,江南雨,毕竟不同于北方,下得容易,去得也易,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我跟地方导游说,你规定好时间、集合地点,我自己到处转转,准时回来。导游上下打量了我几眼,答应了,我致了谢,心里窃喜。

我慕西湖已多年,来前头一晚上,我还信手涂鸦一首:人生已过四十秋,春风唤我江南游。荨茱鲈鱼长入梦,他乡虽好总添愁。杭州西湖,多年来一直存在于我的想象之中,存在于我读过的诗文之中,存在于口口相传的民间传说之中,她很远,又很近,亦真亦幻,亦真亦假。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这人间天堂,到底该是何等模样,直撩我情思几十年!

于是,这个春天,这个烟花三月,我来了,来赶赴一场旷日持久的相思之约。我慕西湖,她该有知?

余秋雨在《西湖梦》中说:西湖的盛大,归拢来说,在于它是极复杂的中国文化人格的集合体。是啊,西湖,之所以千百年来一直让人欲罢不能,我想不仅因为美丽的自然风光,更在于她本身蕴含的极其丰富的文化信息,她承载的东西太多了,以至满湖湖水都能以载动。

唐诗的幽香,宋词的风情,苦涩的爱情,温柔的吴侬软语,香樟的气息,水藻的袅娜。江南处处,水墨山水。淡妆浓抹总相宜的美丽西子,是苏轼笔下的西湖;映日荷花别样红是杨万里心仪的西湖;江南忆、最忆是杭州,杭州是白居易永远挥之不去的美梦;烟柳画桥、风帘翠幕是柳永永远难忘的梦中水乡;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是林逋笔下那株令他魂牵梦绕的山园小梅……古往今来,多少文人墨客在此驻足流连,不吝笔墨地畅抒胸臆,雄文万篇,经久不衰。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我辈来此,又该作何感想?

西湖,中国主要观赏性淡水湖之一,2011年,被列入世界遗产名录,她不仅是中国的,更是世界的,受全世界保护。史载,对西湖影响最大的,是杭州发展史上极其显赫的吴越和南宋时期。西湖的全面开发和基本定型正在此两朝。由此说来,她已在此生活了千余年,她算是这里的原着居民,她是逐渐长大的,逐渐变丰满变迷人的,她的成长倾注了无数人的心血。

初中时候,我从鲁迅先生的文章《论雷峰塔的倒掉》中就知道了着名的西湖十景。我来时即已决定,这次绝不全部看完,我要慢慢欣赏,慢慢揭开她的神秘面纱。中国历代着名文人之中,我素喜苏轼,于是,我决定信步苏堤,领略西湖十景之首苏堤春晓的迷人之魅。

漫步苏堤,但见湖山胜绝之处,到处林木葱蔚,历代人文古迹多存。鸟鸣如同林间水滴,清澈且带着微微凉意。堤横贯湖中,全长近三公里,共有六座石拱桥,从南往北分别为:映波、锁澜、望山、压堤、东浦、跨虹,杭州人也叫“六吊桥”,一桥一形,均具匠心。据说,这些名字都出自苏东坡的锦心绣口。

史载,北宋时候,苏东坡第一次来杭州当地方官。他十分迷恋杭州山水,觉得西湖比古代美女西施更美,便写下了“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这等绝妙好诗。可过了15年,苏东坡再来杭州当太守时,发现西湖长久不治,湖泥淤塞,葑草芜蔓,遂感慨上书,认为“杭州之有西湖,如人之有眉目”,决定要学唐朝诗人白居易,疏浚西湖,为杭州人做件好事。苏堤即是他利用浚挖的淤泥构筑并历经后世演变而形成的,杭州人民为纪念苏东坡治理西湖的功绩,把它命名为“苏堤”。南宋时,苏堤春晓即被列为西湖十景之首,元代又称之为“六桥烟柳”而列入钱塘十景。

别人坐船,划船,或跟团听讲,我一直漫步苏堤,我要自己做功课,给自己留下想象的美妙空间。西湖景致六吊桥,一株杨柳一株桃。恰值烟花三月,一阵春雨刚过,但见杨柳夹岸,艳桃灼灼,六桥烟柳笼纱,莺啼几声。更有湖波如镜,映照倩影,此时轻风徐徐吹来,柳丝舒卷飘忽,置身堤上,真有如梦如幻之感。苏堤之上,游人阗塞,随处可见金发碧眼的外国游客,他们不远万里来到西湖怀抱,也是慕了她的盛名吧。

枝叶婆娑之下,一条条长木凳,几座造型古朴的老桥,原始,内慧。这些看似琐琐碎碎的温情,却形成了强大又沉静的气场,为人流如鲫、车水马龙的杭州闹市压住喧嚣。在旅游文化日趋成熟,地域标志越被重视的当下,它们早已上升为一种乡愁符号。

青峰有味似青衿,牵动了“悠悠我心”。我在人流之中游走,眼前看见的,心里想到的,是那些古往今来具有傲岸风度和傲骨嶙峋的文人墨客,是他们的别样风采和神韵,是一种历经岁月洗刷后的清素之美,那色彩比任何一种刻意的着色都更为温婉,更为淡定,正适合我等走马观花的游客路过时怀旧并念想,慢慢修复霓虹都市的旧梦。

就这样,我在苏堤上竟不知不觉走了很久,终无离去之意。也许,一方水土真正的美好,从来就不在显山露水的潮流里,不在一掷千金的时尚中,而在这种淡处见真味的烟火人间,这种日升月落四季微茫般的宁静里。苏堤与西湖,西湖与杭州,千余年来,一直就是这样的吧,城市越来越大,楼房越来越高,可是,西湖一直都在,传统文化一直都在,且历久弥香。它的力量不可阻挡,它能包容万物,繁华时尚在它面前要怀揣敬意。它能除忧败火,心气浮躁的今人在它面前会慢慢气定神闲。

顺着苏堤探访寻幽,一路上,让人念念不忘的美景多得数不胜数。传统文化是祖先对后世的馈赠,传承文明是后世对祖先的敬意。这种互惠的光芒无处不在,且能自成气场,使这方水土在容得下繁华时尚时,也容得下自己民族古老的旧年风情。

雨润西湖,花红柳绿,更见清丽。游船画舫,亭台楼阁,水鸟翩飞。移步换景,处处入画。西湖,我该如何表达对你的喜爱之情?

岁月流转,情怀依旧。岁月与情怀总有种玄妙关系。文学史上如少了苏轼,将会何等寂寞?西湖美景如少了苏堤,该会减却多少风雅?苏轼,实在是豁达潇洒之人,无论是做人,还是做官,他总是那样宠辱不惊。他多才多艺,多情善感,对万物深情,对家人缠绵,对朋友耿直,对国家忠爱。他的生活隽永芬芳,多姿多彩。

正沉浸在忘我之境时,忽然想起,还有团队,忙看表,所幸距约定时间不晚。与苏堤告别,我选择原路返回,我要多看看这座无数人走过的长堤,这座满是文化气息的长堤。我踏着满目春色上路,身边西湖环抱,旅程既庄重又浪漫,夹杂有点离别之凄美。那浅淡的离愁别绪,握在我掌心里,仿佛连远年的东坡的脚步声都依稀可闻。

从历史中醒来,懂得历史,才能更好前行。时间飞逝,返回途中,我转身借走西湖一圈圈美丽涟漪,怀揣向传统致敬的一腔深情,面对茫茫西湖,我只觉此时无声胜有声。

相看两不厌,只因有热爱。

大地游踪之与上九村对视

文/孔伟建

二月二,龙抬头;三月三,生轩辕。暮春时节,三月初三,上巳吉日。我随县诗词楹联代表团到邹城市石墙镇参加第二届上九村赛诗会。在这个叫上九村的石头村里,不觉有些沉醉了。

我似乎在赶赴一场久违的约会,赶到之时,浓雾尚未散去,些许遗憾,很快就被云雾缭绕、恍若仙境的美景驱散得无影无踪了。

我不愿跟着大队伍跑,更愿意一个人到处走走看看,我要找回那些真正属于自己的所爱,那些吸引我眼球的东西,那些能带给我遐想的东西。

1000多年来,上九村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吧,只是,属于它的主人换了一代又一代。人,怎么活得过建筑呢?

上九山村历史悠久,始建于北宋初年,呈方形,主街不规则,多属低山丘陵地带。明洪武年间(1368年)郑、聂、满三氏由山西迁来定居,因周围有大小九个山头,故取名为上九山村。因坐落在山上,人住石头房、脚踩石头路、院墙石头垒,俗称石头村,是山东省迄今发现的规模最大、保存较完整的明清时期古村落,被誉为“古村落发展建筑史书”、“民俗文化博物馆”,现为国家AAA级旅游风景区,国家级传统村落,山东省历史文化名村,央视百集系列片《记住乡愁》拍摄地。村内完整保存着三条明清时期石头建成的街巷,古石院300余个,古石屋1200余间,如玄帝庙、老古井、日月潭、国学堂、萧进士故居、南山寨等。

老屋、老街、老石头、老作坊、老碾盘、老物什,万物一旦沾了老气,就有了光泽,充满神秘。这么说,当我亲近这些老物件,实际上是沾染了它们身上的某种神性,在它们面前,我总是如此虔诚,我的脚步不敢造次,我的言语不敢造次,我要轻轻地与它们交流,听听属于它们的独特言语。

千年古村落里,百年古建筑随处可见。那古墙石屋石街,就地取材,用的是山中石头,那石头,经岁月打磨,斑驳苍老。那依山而筑的高低错落的房舍,被婉转委曲的小路穿针引线般地串在一起,浑然天成。这些浸透了人世沧桑的古屋,风风雨雨百春秋,一瓦一石依然在。

石墙把村落划分成一方方院落,木门,栅栏,篱笆。隐秘,规整。春天里,长青藤、爬山虎、媚眼含羞的花儿正在回来的路上,它们会很快披上阳光的外衣,沿着石墙老迈的纹理一路攀爬,一路缠绵,直到攀上墙头,把一袭绿衣披在它身上,把娇艳的花朵开在墙外。

漫步于古村之中,我总有一种穿越之感,有种今夕何夕之感,我走在别人的故乡中,走在时间深处。但是,身边的行人、旅客、穿梭的人流车流,提醒我这是活生生的当下。现实之中,来去匆匆,一晃而过,我们错过了多少宝贵的细节啊。

石不能言最可人,石头记录岁月,石头传诵历史。这座石头构成的小山村,注定要跟石头结缘,是石选择了上九村,也是上九村选择了石。石头的每条缝隙间、每条褶皱里都写着沧桑,写着过去,同样,连着现在和未来。石头不声不响,却又无所不知,它通晓一切,经历了一切,也记录了一切。

环绕上九村的几个山头都不算高,在其中一座山头的半山腰,在一方叫玄武大帝庙的庙宇之中,我听到了当年神灵是如何拯救当地黎民的一个传奇。据说,抗日战争期间,日本鬼子曾将大炮对准上九山村,无奈怎么瞄也瞄不准,只得作罢。从此,日军少一恶行,生灵免遭涂炭。时隔多年,听此故事,我的内心仍被不断地撞击着,穿越了70年的风雨岁月,直抵那炮火连天的八年雷鸣。对于那场可歌可泣战役中诞生的无数感人故事,我要将此视为其中之一。时光流转,沧桑变迁,腥风血雨的日子,已成为镌刻在纪念碑上的记忆,而对于历史的再现,可让我们更清醒地珍惜今天、面对明天。

拂面的春风,暖暖的春阳,头上的蓝天,脚下的老街,身边的老房,简陋的茅舍,潺湲的潭水,丰茂的水草,不止的蛙鸣,被岁月打磨得光滑泛亮的石街。一家一户,大门之上,通红的春联还未褪色。老油坊、老染布作坊、老酿酒作坊,这里一家,那里一家。老粗布、柳编等传统手工艺品,遍布街巷。行走其间,但见阡陌交通,鸡犬相闻。黄发垂髫,怡然自乐。但闻乡音袅袅,不绝于耳。这不是时时处处在撩拨乡愁么?这不是现实版的武陵桃源么?

当日,恰逢第二届上九山村三月三赛诗会。诗会开幕之时,天公作美,雾开云散。此时,惠风和畅,文人雅集。主会场设在日月双潭边,舞台古朴,古韵袅袅。台柱两边,楹联遍布。潭边杨柳依依,石桥巧布,流水潺潺,水草轻柔,蛙鸣阵阵。来自省内外的诗朋联友云集于此,吟诗作对,诗酒唱和,多么风雅。择一宽大板凳,坐在舞台之下,耳边是琴瑟和鸣,诗声朗朗,身边是群山环绕之下的农家屋舍,不禁生出今夕何夕之叹。暗忖:这是东晋时期王羲之兰亭流觞的翻版么?

九山梦约蓬莱客,三月诗扬邹鲁风。如何让子孙后代看得见山、望得见水、记得住乡愁?什么是文化,什么是乡俗,什么是乡愁?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我想,这就是了。

这个春天,我在上九村寻找诗和远方。我想,乡愁和乡俗是需要载体的,载体何在?对于一个古村落,如何处理好固守传统与接纳当下的关系至关重要。建筑形态和风貌保护是留住乡愁的重要方面,但更关键的是对其人文脉络和村史人文的保护。没有历史文化,建筑只是一具空壳而已。我想,山东省启动乡村记忆工程建设,其中的记忆二字是颇值得玩味的。挖掘整理民俗文化,挖掘老手艺,保住老艺人,让每个元素都浸润着民族记忆,都踏上历史脚印,才能让传统村落得到活态保护。

在上九村,我沐了传统国学之泽,看了烟火人家的素常生活,看了老古井,拜了玄武大帝,看了毛驴拉磨,推了石碾子,与很多远去的日子、与那个日渐远去的从前的我欣然重逢。顿悟:去任何地方,再多的走马观花也不及在一个古村慢悠悠地走过留下的印象深刻。

浮生一日,来去匆匆。游客如我者,在这个惠风和畅的春日,与上九村对视着,百看不厌,不忍踏上归程。作为一名诗词楹联爱好者,归去途中,戏作打油一首,算是交给上九村的一份作业吧:胜日寻幽上九村,今夕何夕误凡身。九座山头围村住,千年历史何处沉。石不能言最多情,人多恋旧此间寻。曾追浮云八千里,今守本心方知稳。

大地游踪之冉庙古柏

文/孔伟建

万物一旦上了年岁,便有了某种定力与神性,比如一棵古树,抑或一座小小的古建筑。

我终于见了嘉祥县黄垓镇境内的一座叫冉子祠的小庙,还有屹立于祠前的我仰慕已久的两株古柏。尽管,冉子祠三个字响亮标出了它的世俗身份,可说实话,我是在听闻黄垓大柏树若干年之后,才知道有冉子祠的。

嘉祥梁山,本是近邻,我早想拜望那方风物的,无奈总是缘悭一面。终于,在丙申惊蛰节气前一天,我跟冉庙与古柏有了第一次亲密接触。此时,大地春回,春天的气息已非常浓郁。

祠是开放式的,没有院墙,与车水马龙的交通要道相隔不过数十米,尘世喧嚣似乎并未影响到这里的安静。时间,在这里似乎停滞了。几方石碑,新立的,古旧的,斑驳的,清晰的,一字一画,默默诉说着这里的前世今生,默默诉说着这里的神圣。据冉子碑载,此三间神祠,系冉子奉舍,为清代重修。听附近老人说,祠前原有配房及围墙,文革之中已遭毁坏。

庙三开间,规模不大。庙前廊柱上,春联尚未褪色。中间立像一座,面色红润。我知道,供奉着的就是孔子七十二贤徒之一的冉子了。史载:冉子,本名冉求,字子有,鲁国陶(今定陶县)人。春秋末年着名学者,孔子得意门生之一,以政事见称,危言正行,多才多艺,尤擅理财。鲁定公十年,孔子由中都宰升任鲁司空,冉子继任中都宰。期间,冉子以德惠民,以仁施政,政绩显着,深得民心。所治中都一时成为其他诸侯国学习的榜样,受到孔子高度赞扬。后随孔子周游列国,广施教化,为人所敬。晚年,孔子归隐鲁国期间,受到冉子很多照顾。

祠内,几个老太太在立像前围坐着,正在打牌,有说有笑。我蹑足进去,并未影响她们的兴致。我想,她们肯定是附近村民,抑或是冉子后裔,又或者是庙祝,专门负责香火的乡间老太。靠墙一边,安放着一张老旧木床,被褥齐备,显然,庙里是住人的。一下子,我觉得这冉子是那样和蔼可亲,他不是一尊神,而是刚刚去世不久的一位先贤,仿佛街坊邻居般亲切。我没有惊动她们,没有询问什么,一切,给了我丰富的想象,这样很好。

看形制,这庙的年纪远不及门前两株古柏。且不管它何人所建,建于何时,所建何用,单是构成这小小庙宇的元素就令我着迷了,色彩,筋骨,线条,立时使这方土地变得丰富、饱满而深邃了。

两株均是圆柏,树干被铁栏杆围着,显然受了保护。西边一株树龄2000余年,东边一株1500余年,古木参天,满目肃然。春阳高照之下,千百年来,它们就一直这样默默对望着。两方古树名木铭牌订在树身之上,告知我一些有限的信息。

我是到访冉庙古柏的芸芸众生之中的一个,我就是那个渴望早日到访的人。可是,我来晚了。尽管,我从它跟前多次经过,可是我没有停下来向它顶礼。直到今天,我才站在它们面前。

对这两株古柏,我关注的是它们本身,我只是惊诧于它们的古老、深邃与博大了。至于何人何时所植,倒是次要的了。西边年岁大的一株,粗细要十几人才能合抱,主干已干枯,虬枝盘旋,嶙峋刚毅,直刺苍穹,气象凌云,仿佛一些钢铁戟枝,仿佛一种图腾,仿佛星光的路标。靠南的一支主干倾倒,被钢筋水泥之物擎着,好在修饰并不过分,还是素色。东边一株,依然丰茂。两株之中,它算是年轻小弟。天地之中,真算有情有义。

两树枝桠之间,随处可见条条红布,迎风招展。人们说那是平安带,用来祈求一世平安的。显然,附近的百姓早已将这古柏当做了神树。从遥远的过去,到遥远的未来,这两株老树似乎就是最好的交汇点,是不死的灵魂。

我绕着这两株老树慢慢地走,慢慢地看,我通过眼睛看,通过相机看,我要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定格在画面之中。我拿着相机多角度地观察,它身上的每处肌理,它的旁逸斜出,更令我感到震撼的是那朽而不烂的干枯枝干,在空中伸展着,飘扬着,有的似漂亮的鹿角,有的似游龙,有的似长剑一柄。我一次次回头,跟它们对视着,我感到一种从容与圣洁的力量充溢着这古柏,充溢着我内心。我放佛听见它跟时间对峙的脆响:时间,时间奈我何?问世间,谁能活过两千年?人去马稀,时光寂寞。老树前头,沉舟侧畔,是枯枝新芽的又一个春天。

可不是吗?在它面前,石头上的文字都漫漶难辨了。这株两千多年的老树,早已发了新枝,它依傍着老树,父子般地依傍着,高耸入云的枯枝似深情的眸子在深深注视着这新枝。两千多年了,它还是静静地矗立在那里,跟冉子祠相依相伴,既不悲伤,也看不出欢愉。它是美的,有完美的角度、光影和色泽。我迷恋那种老枝干上的色泽,我无法准确地用语言说出那种色泽,那是它的躯体的颜色,是它的脊背的颜色。我盯着它,仿佛看见一圈圈年轮,看见时间闪现的圣洁光辉。

面对它的兀立不移,蓝天,白云,春风,无语。面对它的俯仰不折,面对它的饱经沧桑,我的心头除生出一丝温暖之外,没有其他异样感觉。它根植大地,追慕阳光,沾染雨露,持守独立。它们,有自己的脾性。

我看了看周围,发现在这方平畴之上,这两株古柏,这一方小庙,是多么另类的文化遗存,是多么强大的地理坐标。若是从冉子时代算起,这小庙,连同这老树,一样经历了无数不为人知的往事。可是,它们顽强地存活了下来。

千百年来,这里香火不断,面对先贤,我们只能恭敬地持香,让一些祈祷从内心出发,乘袅袅香烟而上。在香气浮游里,那些礼拜才有了厚实的依托。

当年,或许冉子祠规模远大于今,现在,仅剩小庙三间,两株老树,在世俗里依然静而敛然,在春风中依然相依相伴。不贵气,非官方。面对时光之笔的接触作品,身处这样的环境中,我们只能噤声屏息,蹑足轻行。或许,没有远离烟尘的它们,会让我们更加敬畏天地神灵,敬畏造化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