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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茶树的文章 / 茶树的散文

2020/03/09好的文章

清心茶铺

文/莲草

若是没有茶,也敢叫茶铺?

一垄一垄的青绿,郁郁葱葱;一大片一大片的茶园,辽阔无边。这样大气,满地生机,张眼一望,茶叶铺满地,茗香漫弥天。

坡前是茶树,坡顶是茶树,坡后也是茶树。树是一排排,一畦畦,整整齐齐,漫山遍野,仿佛一片绿的海洋。走进去,齐胸深,一汪碧绿立马涌到胸前,人也全然绿了。我想,绿了的是心情,好了的是心境。

有茶缘之人说得好:茶之为物,最宜精行俭德之人。一饮、再饮、三饮得道。于常人,不论富贵贫贱,茶为平常之物,早晨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

茶可饮,更可以清心。世间无茶,何以清心?

绿而静,静而淡,一下子拥有了素朴的心境。哪管俗世,什么名利,风霜雨雪,世事无痕,一切皆为虚无,一切都已远去。

想起茶的前缘,想起自己的前世今生,若有所悟,心也安然,澄澈而纯净。

茶的最早记录,相传是有一天神农采集奇花野草时尝到一种草叶,气味清香,舌底生津,精神百倍。

茶的发现,还有更为一种传奇的说法,说当年达摩祖师丢眼皮的地方居然长出一棵小树,每次想打瞌睡时,就摘这棵小树上的叶子咀嚼,一提神,就不想睡了。

后来,世人认定这棵小树,就是茶树。

茶树别看不起眼,可生长几百年,返老还童,青绿依旧,新芽常吐,常采常新,源源不断,香飘万家,喜煞农人。

茶,是嫩芽,是香叶,以前只是慕诗客、爱僧家,现今已进入寻常百姓家,于健康有益,能清心明目,洗尽古今人不倦,面对尘世春暖花开。

茶饭,茶饭,清茶淡饭,平常日子。静看流年,岁月静好,任时光在草叶上跳舞和欢唱。

其实,人们对茶、米一贯很看重。人高寿,也是和这两样都有关联。比如:八十岁称“米寿”,活到一百零八岁称“茶寿”。难怪,当年季羡林向冯友兰祝贺九十寿辰时,送了这样一副寿联:何止于米,相期于茶。

茶的礼仪向来已久,像米、酒一样,而且更甚。在婚姻中,有“从一”的意义,列为必不可少的首礼,有“茶礼”、“茶金”之说,有“交杯茶”、“和合茶”之仪。

清茶淡饭养生,碧水青山留老。人是铁,饭是钢,哪能离得开米?人嘛,过的是生活,品味的是日子,也就离不开茶了。有道是:茶中日月长,一茶一世界。

有茶,便有道。做人,须有品。

我记得,周作人说得随意:“茶道的意思,用平凡的话来说,可以称作为忙里偷闲,苦中作乐,在不完全现实中享受一点美与和谐,在刹那间体会永久。”

我一路走在茶道上,一路默默无语。我忽有所悟:种茶如树人。

茶是洁物,是雅物,能免俗。江湖一碗汤,人生一杯茶。茶道有道,“致清导和”,贵在随意随心。尘世多俗,茶亦难免落入染缸,究其实,罪不在茶,在人,在心。

回望茶铺,我说我还会来的,我一定会来的!

我自是不能像陶渊明一样归隐田园,但也总想有朝一日,自己能买得起一座青山的话,那就以山作茶园,山前山后都种上茶树,春茶吐芽之时,行行新绿里,欣喜采摘忙。静下来,听山歌对唱,戴月采茶归。和农人一样,白日里,山上砍柴,竹林下煎茶。夜深人静之时,一个人品茗吟诗作画,岂不快哉!

看得见的,清贫的是生活;看不见的,清心的就是茶了。

想当年,郑板桥也是这么说道:一间茅屋,数竿新枝,微透着绿色。在这种时候,独坐其中,泡一盏雨前茶,取一方端砚石,铺一张宣州纸,画几笔折枝花。真是人间乐事啊。偶尔朋友来访,对坐喝茶,风吹动竹子,风声竹声一片……

杀青

清明,大雨。

劈头盖脸的雨倒下来,满地的泥水,给祖先上坟传统的跪地磕头仪式,都不得不改为鞠躬拱手作揖。我们狼狈地撑着伞,不管背后祖先坟头一缕爆竹的青烟还未飘散,匆匆下山。

下山的时候,突然看到路旁的几排茶树抽了新芽。甜爽脆嫩,都是一等一的做明前茶的好料。隐约记起,这好像是二爹栽种的茶。而今茶苗长成了茶树,二爹离世躺进这山上泥土里已经几年了。

鹅黄带新绿的叶子没人采摘,只能等待清明、谷雨乃至后面的节气纷至沓来。嫩嫩的茶叶芽尖,被催成一把连牛也不愿吃的老叶,直逼得茶树一年赛一年荒老,一年赛一年的枯高。

茶者,南方嘉木也。三季发芽,一季开花,结籽休眠,再到来年。四季更迭,白云苍狗,茶树却似乎总置身于世事之外。默然孕育,悄然等待,肆意绵延,不知所起,更不知所终。它具备了一切寻常农作物的美德,却又在朝露晚霞里,自添了几分苦寒清寂的隐士风流。

小时候,我家里就有一片这样的好茶园。按着山势走出的茶园,就像古时候女人发髻,层层梳到底,没有丝毫的错乱,皆是那样的自然妥帖。在一片绿色之后,巨大的春天扶摇而来,漫山遍野的茶树丛里,到处都是鲜艳的人影。那时候,村里的老人和小孩子是那样的多,村里的老妇背着筐子,俏媳妇怀里扎着篓子,小孩手里攥着五颜六色的塑料袋,他们在低头采茶时还不忘时不时回望一下他们放在坡上的牛,或者轻声呵斥脚边撕咬玩耍的狗。

采下的嫩茶,不能在篮子里耽误太久。中午和傍晚,爷爷就在屋前开秤收茶。不需要人上山去催喊,采茶人就会从山上围拢下来,一时间人声嘈杂,小孩们三块五块的采茶钱领到手,叽叽喳喳赛过打破了蛋的麻雀。我们姊妹兄弟只负责把收来的茶叶倒在竹匾里,扒散通风,摊青除湿。

入夜,长辈们就着昏黄的灯光,对着一口深黑色的散发着热浪的大铁锅,准备开始他们炒茶的劳作。预热过后,先给铁锅打上洁白细腻的油脂,嫩绿的芽叶用一个正方形的木盒浅浅地托了一层,时机一到,就撒下去,带着茶香的蒸汽就猛地扑上脸来,渗透到炒茶人的每一根发丝的缝隙里去。

下手、抹、揉、抓、抖,一次又一次的循环往复,直到饱含水分的茶叶变成干爽脆直的新茶。

妈妈说,这叫杀青。

一个“杀”字,用得真妙。

我那时候小,只知道心疼妈妈的手,被高温的铁锅燎起一个又一个骇人的水泡。到了如今,才发觉,妈妈又何尝不是那鲜茶,生生地被现实生活拍打、揉捏、烘烤,最终丧失了青春柔软的水分,变成了一包干脆利落,醇厚绵长的干茶。

我也采过茶,可惜那时候的我既不会唱黄梅戏又不会唱山歌,做不了茶丛里歌声最婉转的莺哥儿。只能七嘴八舌地谈论着还珠格格的剧情,争论着紫薇和小燕子的高下。嘴上说着,手也是要动的,不经意地把大拇指和食指一掐,掐出一根最好的芽尖扔进竹篓,暗自回味思量。

十几年过去了,当初跟我一起采茶的大姑娘多已结婚生子,欢声笑语最多的俏媳妇也成了端庄稳重的婆婆,张婆婆李婆婆或许已经不在了。但茶园还在那里,只不过荒废了多年。

终究不是吃茶叶饭的人家,微薄的利润留不住制茶人,一斤几毛钱的采茶价也没了吸引力,这个时代的乡村孩子不再蜂拥而至。

于是,一切又重归寂静。正好的寂静。

这次上街去看牙医,大雨滂沱。路上往来的行人皆是面目灰颓,行色匆匆,让人心里觉得憋闷。只好驻足在别人家的廊檐下。这家茶叶店,把鲜茶铺在竹匾里,摆在廊檐下晾着。

茶叶店的女人正在奶孩子。这个新生的婴儿赶上了这细雨绵绵又生机盎然的春季,亦如茶芽般的绿嫩。

雨还是不停,再窥看几眼身旁的竹匾,今年的新茶,真好啊!

嫩嫩的茶叶,在静静地等待杀青。

父亲的茶树

文/杨朝楼

深山里,藏着父亲的几株茶树。

其实是偷偷种植的,并不是真的藏得住,只是生产队长说了,要种就种远一点,别太招摇。那是割资本主义尾巴的年代,一切生产物资和生产收获都是公家的。同所有人一样,父亲在深山里垦出一块地,种地瓜、种茶叶,地瓜可以补充公家分配的粮食的不足,喝茶种茶树则是祖辈人传下来的习惯,每家每户都种几株。

在那个年代,整个村庄心照不宣的“私有化”生产,使全村人都免于饥饿。

我懂事的时候,父亲种的茶树已经长到比我高,采茶的季节,我必须把茶树的树枝掰下来,才能采得着。这时候,我也才知道,父亲种的茶是水仙茶。父亲只制茶喝茶,他从来不采。在他看来,这种没多少技术含量又不费体力的活,不是他这样大劳力的人干的。以前是姐姐采茶,到姐姐能下地挣工分后,采茶的活就留给我干了。这是合理分工,在行使家长权利上,父亲是称职的。

因为是偷着种,采茶的路便远,翻过几个山头,穿过几处密林,才能到达。这对我是个考验,路远,而且一路基本上只是踩出来的一条小径,行路难对于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来说,是个锻炼。路远还不可怕,可怕的是有关山鬼的一些传说,总让我小小心脏常常无端的激烈跳动起来。这些都必须承受,母亲有时心疼我,说是不是等她有空了再去采?父亲说:谁家的孩子不是这样长大的?

后来我到县城读高中,离家四十里,周末时,十四五岁就敢等学校放学后走夜路回家,与父亲对我那段时间的磨练不无关系。现在的家长,经常抱怨孩子不会吃苦,不懂事,其实,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过分宠爱孩子。

父亲并不在意我能采多少茶叶,但不管采多少,吃完晚饭后,父亲就会重新点燃灶火,火不旺,柴火是专门挑出来的杉木枝,父亲说炒茶就得用杉木枝。农村用大锅,炒菜煮猪食,都用那口锅。父亲把锅刷干净了,然后烧火,期间不时伸手锅里,试试热度,待到感觉可以了,父亲就把茶叶往锅里倒,然后双手十指张开,从锅的两边往中间插,翻腾着锅里的茶叶。慢慢的,被炒热的茶叶在锅里发出“噼啪”的响声,父亲便喊:“退火。”这时,不管是谁站在灶台前,便都会把燃着的杉木枝拉出灶膛,灶膛内只留下炭火。父亲就着炭火又继续炒,直到他认为炒得差不多了,这才停手,但并没有立即起出茶叶,而是放在锅里继续烘着。慢慢的,茶叶散发出香味,这才起出来。

新茶炒出来,待冷却后,父亲很仔细地把茶叶倒进一个干净的陶罐里,直到炒了多次装满陶罐才密封住。刚炒出来的茶叶并不好喝,父亲喝茶,都喝隔年的。

父亲不喝冷茶,而且茶叶只泡一次。通常是这样:父亲拿个牙杯,用三个指头抓一小撮茶叶放到杯里,然后用沸水冲泡满满一杯,盖上盖子,几分钟后,揭开盖子,茶叶已经沉在杯底,杯口有袅袅热气蒸腾,父亲先闻闻茶香,然后才一小口一小口地喝,很惬意的样子。

那时候,物资匮乏,女人没有零食,只能偶尔炒点豆子什么的过过瘾,男人抽粗烟,再喝点茶,便是境界很高的人生享受了。父亲其实是追求高品质生活的人,茶叶伴随了他的一生。

茶香实在很诱人,我便拿个碗,让父亲倒一些给我尝尝,没想到,就那么小半碗,竟让我睡不着觉,以至于很长时间里,我不敢喝茶。

母亲也喝茶,一辈子节俭的母亲,喝茶也节俭,她总是等父亲的头泡茶喝完后,转倒到大茶壶,再冲一泡。其实,本来茶叶就放得少,母亲再泡的一壶,已经没有茶香,只是有点茶色而已。

我进城工作后,父亲也跟我一起住到城里,这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但是,非常奇迹的是,当年父亲种的水仙茶,仍然孤独而青葱地长在深山里,刚进城第二年的春末,父亲回到乡下老家去采茶,但是,采回来的茶叶却没处炒了,父亲掌握不了液化气烧锅的火候,他辛辛苦苦采回来的茶叶炒焦了,后来,就只能喝我买回来的茶叶了。

父亲去世后,我曾经带一位朋友去老家,特意带朋友到山里转了转,发现随着父亲的去世,那几株茶树也枯了。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人和花草树木的缘分,竟也是如此的近。

父亲不知道,如今的茶树都改良了,矮矮的,像插秧一样插了一地便长了一地,长得满山遍野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