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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艄公的文章 / 艄公的散文

2020/03/06好的文章

玩灯

文/江旺明

故乡的花灯各式各样。常见的普通灯,有球形和菱形的。还有别致的牌子灯、走马灯、荷花灯、棉花灯、桃子灯、苹果灯、鱼灯、羊灯、牛灯、猪灯等。灯表面粘贴五彩纸,灯骨架是竹片和木条制成的。每一盏灯,都是一件巧夺天工的艺术品。

玩灯大都是正月的夜晚。夕阳刚收完最后一抹余晖,村头的锣鼓敲响了,一盏盏灯纷纷从屋里举出来,出村上路。一盏盏灯连在一起,像是天上落下的一道彩虹。皓月当空,一盏盏灯缓缓走动,间开距离,像一颗颗拱月闪烁的星星。一盏盏灯沿着蜿蜒山道行走,连在一串,又像一条飞舞的巨龙。赶灯的人看到一盏盏灯快要进村了,禁不住欢呼起来。

打头灯的人,是德高望重的老人。他举着走马灯,急忙进村报玩灯喜讯,让村人把玩灯的场地准备好。接着,在牌子灯引领下,在喧天锣鼓声和噼噼叭叭的鞭炮声中,一盏盏灯纷纷进村了。

灯有分工,各自任务不同。

牌子灯首先进入场地,立于桌案前,举灯人与牌子灯并立,像公堂两位举肃静牌的衙役。接着,普通灯纷纷进场。一盏又大又红的灯伸到场子中央,其余灯围绕大红灯,形成群星拱月之势。

灯下玩彩莲船。女子在船中,两肩系着红绸带,系起彩莲船,两手扶着船栏,在艄公引导下入场。艄婆紧紧跟在后面,不停地摇着扇。艄公握着桨,扶着船,带着艄婆,沿着场地打转。观众见到艄婆那样儿,不住抿嘴吃吃的笑,艄婆不住地用扇子拍打着越进场地的观众。

接着,艄婆、彩船绕着艄公旋转,艄公在中间双手握桨,来回转动,做着划船样儿。然后,彩船停了下来,不停地摇动,像船在行走似的。艄公一撑桨,一手扶船,开始唱船。

唱词多是艄公即兴创作,内容丰富多彩。“彩莲船,两头尖,我划船,来拜年。”“彩莲船,门前绕,特来恭贺我的好军嫂,哥哥在外守边疆,你在家里多操劳。”“彩莲船,两头翘,村里池塘修得好,不怕天大旱,不怕地有涝。”艄公领唱,举灯人配合锣鼓应声齐唱。艄婆在船后,摇摇摆摆,舞姿弄态,时而把观众逗得哄堂大笑。

接着是高跷舞。普通灯随彩莲船下场,荷花灯、棉花灯、桃子灯、苹果灯等随踩高跷姑娘、小伙上场。踩高跷的姑娘、小伙子与灯一样高。他们在灯旁边,一手摇着扇子,一手挥着红绸,边歌边舞。

最后一场戏是玩蚌壳精。荷花灯、棉花灯、桃子灯、苹果灯等下场,鱼灯、羊灯、牛灯、猪灯等随蚌壳精在锣鼓声中上了场。每一盏灯是活灵活现的动物。鱼灯是条红鲤鱼,红红的胡须像几根胡萝卜丝。羊灯是头山羊,尖尖角像两把锥子。猪灯是头鬃色猪,两只大耳朵像两把扇子。牛灯是头小黄牛,翘翘的尾巴,像一根鞭子。“蚌精”是新媳妇装扮,戏者是渔翁与傻和尚,“蚌精”不停地扇动蚌壳,一张一合,开时如蝴蝶扇翅,合时似关门闭户;渔翁手拿鱼网,随着咚咚锵、咚咚锵的锣鼓声,扮作撒网的架式,戏弄蚌精;傻和尚手里拿着木鱼,和着锣鼓声,对着“蚌精”,不住梆梆梆地敲打木鱼,时而张嘴吐舌,时而翻眉弄眼,一个个动作愣愣傻傻,滑稽搞笑。大家边看戏蚌壳精边赏灯。赏灯,心中涌起层层愉悦;看蚌壳精,发出阵阵笑声。

外婆桥

文/叶蒙

南方的孩子大约都听过甚至会唱《外婆桥》这首歌。清新柔和的调子,带了江南的水汽。我的外婆也住在河的那一边,但是因为地方偏,不必花大力气造桥,要过河,去渡口搭船。能用的船不多,两只。一只渡人,一只在浅滩泊着。不远处的沙滩上,也常能见到一两只废弃的破船。

船是杉木做的,不过三五米长,没有篷,碰巧下了雨,艄公戴斗笠,乘客各自拿出伞来。乡下人的伞大而厚实,直柄的多为青色,一旦撑开,可以遮住好几个人。艄公在船头摆篙子,碰着有人向他打听事,就大声应几句。兴致好时,也扯开嗓子唱楚剧,中气很足。

艄公大约总是单身的老汉,也不甚老,五十多岁的年纪。太老了也不成,没力气,撑不了船。听说婶娘的叔父原先也做过艄公,后来太老了,就收拾了行头,傍着婶娘的两个兄弟过日子。

平日里艄公总是在河上的,只“双抢”时停几天。一来是大家都忙田里的,搭船的人少;二来他自己也要为子侄分担一些活计。当然,这时候若有人要渡河,也只要提前跟艄公说一声就成。其他或是时候不对,半夜里赶着要过河的,到艄公家窗口喊一声,也没有不答应的。

当然,摆渡也要收钱,大人一块,小孩五毛。碰上没零钱,回来给也行,下次给也行,欠着欠着就忘了的,也常有,艄公也不争。

家乡有送节的习俗,碰上了节日,出了嫁的女儿要割两斤肉回去孝敬父母,或是把父母接来住一阵子的。这时河上最热闹,老人、孩子、汉子、婆娘,一船一船地渡过去,载过来。搭船的人都熟络,上了船就闲谈起来。孩子们趁大人不注意,把手伸进水里,捧出水来,浇得同行的人一身都是,大伙儿也不恼,只笑笑把衣裳抖抖,倒是奶孩子的少妇张皇,连忙转过身子,背对那洒水的孩子。

说着笑着,也就到了岸。上岸走一段路,再翻过一座小山丘,外婆家也就到了。

小时候,我常担心,要是艄公爹爹老得撑不动船可怎么办呢,村里再没了单身汉子。然而我的担心毕竟是多余的。

——大前年春节,河上架起了一座钢筋水泥桥。

乡河

文/刘业超

记不起何年何月,一艘木船在航行中突遇狂风暴雨,天上乌云成团,水中黑沙翻沉,浪高水疾,天昏地暗,艄公只得拢岸抛锚,谁知这大雨一连下了七天,河流也变得漫无边界,田野变成洪荒。船中食物无存,艄公弃船,涉浅水,好容易才寻得一片高地,上得岸来,只见风停雨歇、草木葱茏,自觉又是一片天地。大槐树下,有红髯黑髯两位老者对弈,艄公上前施礼,欲求食物,小几上有瓷盘盛鲜果数枚,二老者与艄公分食之。时未几,棋终,两老者起,并示意艄公回。

艄公下得高地,洪水消退,天气大晴,行至河边,却找不见船,几经周折,遇一渔翁,渔翁问:“船是否载有铁货家什?”艄公点头,渔翁道:“对了,几十年前,这里停着一条船,一直无人认领,年长日久,船毁,铁器等物散落水底,因本地水患频发,有高人称系鲤鱼精和黑鱼精在此打斗所致,水面上恶浪打旋,黑沙翻滚,浪沉舟楫,水漫农田是常事。高人带乡民们将烂船湾的铁器捞起,铸铁牛于岸,水患暂得平缓。”艄公听罢,放声大哭,半生积攒全在一船货中,今船毁货无,回家不得,又寻思黑铁牛保得乡民平安,也许是注定的缘分吧,不若自己暂栖身于此,另图谋生之道。自然也加入了治水大军。一段时间后,乡民们举荐他为“堤董”,成了治水的领头人。他施工主疏,在松东河和松西河之间,依地势低洼处新挖一支河,长十里,宽五六百步,主要功能是平衡两河间的水位,特异处是水流时南时北,使姊妹河挽手向东,使这一地段得以平安度汛。

时光荏苒,在这一新支河东岸,渐渐形成了一小码头,因周边多荷塘,小码头名谓莲花垱,堤面上对面住有几十户人家,虽然只是茅屋蓬壁,却有棉花行、杂粮行,有鱼市肉案,也有饼铺酒作,还有私塾学堂,以及未挂牌的草药药铺。一时间,莲花垱这边堤上,成了交通要道,行商坐贩,公差民夫,均络绎于此。在公安、松滋、江陵三县的水利图上,莲花垱均标注其中。这条支河,也被称为莲支河。

有庄户每日翻堤挑水食用,近日遇怪事,明明满缸的水,一夜过去就变得干涸,主人连续观察,发觉是一黄蛤蟆所为,趴在水缸沿上,两三口就将一缸水喝得精光。主人怪异,暗中求得一法,某日子夜时分,待黄蛤蟆再来喝水时,主人扑上去,用女人的脏衣服将其按住,蛤蟆在手中渐渐变硬变重,打开来,赫然一金蛤蟆,庄户人诚实,第二天便把此事传开,自觉外财不能独享,将金蛤蟆变卖,所得银两在堤上修莲花寺一座。寺院傍堤面水,离小码头一里许,虽无古树遮隐,却也高大庄严,天旱时做法事恳请龙王早降甘霖,洪水泛滥时设蘸保众生早脱苦海,清吉平安。

莲花寺的香火不知旺盛了多少年代,临近解放,庙宇渐显破毁,和尚纷纷离散,不知谁安排一名“尚藻”的女尼主持,直至墙倒寺毁,才云游他乡。我上学的路上,每日都从那孤零零的石门前走过。家长告诫孩子们,切勿进那庙门去,瓦砾堆中有鸡公蛇、蜘蛛精,夜晚还有鬼妖设白幔帐拦人。鸡公蛇、蜘蛛精没见过,更没碰见鬼妖拦路,但吓人的事却有,那时洪汛期,往往会从上游漂来死尸,俗称“泡佬”。有一天,码头的回水湾处突然来了这样一位不速之客,不知来自哪里,也不知要去何方,水中泡久了,已近腐烂,老远即闻其臭,还四仰八叉,模样吓人,有人使竹篙将其向中流推,“泡佬”总不愿离开,只在回水处打漩漩,像要把这里当做归根之处。这时有一姓傅的铜匠师傅,买来几只口罩,撒上花露水,请来几位老者,将“泡佬”移至岸边,在其指缝间插一支香烟,说声“朋友,我们来帮你了”,将其深埋妥当,事毕,铜匠还破费买纸钱,并给帮忙的老者们一人一包香烟。

上述事件或远或近,亦真亦伪,无须探其根底。但莲支河水就这样静静的流着,演奏着洪汛期和枯水期两支曲子,轮番不变。洪汛期正逢大热天,乡民们又忙于田间农事,偶尔上堤来,只为关心水涨水落,总想离那滔天恶浪远一点。待到秋冬季节,水落岸阔,堤两边也露出了一段一段的沙滩,退落的水位,在沙滩上刻下一线一线的印记,胜过人工修饰。柔软干净的沙滩,是孩子们的乐园,他们打闹嬉戏,或写字画画、或堆房垒城。草坡上,牛羊们不时撒欢,脖子上的铜铃叮当作响,这一切都给乡河平添了许多生气。是人们的生活融入了河流?还是河流把人们揽入了胸怀?

有情趣的是有雾的清晨,有人用“磕罾子”捕鱼,渔人先在水里布下围网,尔后驾船,用木槌敲击船体,发出响声,驱赶鱼儿撞网,浓雾中的敲击声清脆激越,一阵接一阵,很有节奏感,浓雾中的河流也就不再沉闷压抑,变得生动鲜活起来,这也往往是两岸人们新一天生活的开始。

临近春节,家家户户都要清洗床单被褥之类,河边的埠头格外忙碌,那时的年关多大雪天气,四野茫茫,漫天皆白,村妇们或端盆,或挽篮,在埠头上捣衣清洗,棒槌声总是在她们扬起手臂时才传至河这边来。上学的路上,我许多次都被这有声有色的画面感染而驻足。

河里的流水有时也给乡民们带来意外之财。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清水河沿线暴雨数日,导致山洪暴发,直流东下,大北风正逢其时,松滋口涌进成块成块的茅草瓦砾,成排成排圆木,连同衣箱橱柜等物,把松东河和松西河堵了个严严实实,航渡被迫暂停。乡民们有船的驾船,无船的划摸鱼盆,识水性者则赤身空手,纷纷成了“弄潮儿”。其时,各种传闻不胫而走:拣得钱票箱者有之,捞起新衣被褥者有之,船体破损者有之,蛇虫咬伤者有之,更甚者,有被激流卷得不能拢岸,漂到下游十几里远才获救。但有一共同点,每家每户都捞回了大小不等的木材,大者一段圆木即可做棺材一具,小者修造家具,都是上好的松杉,使当地的木匠忙得不亦乐乎。事后,有木材场姓石的工作同志驻村摸排登记,乡民们大多如实上报,木材不能运回,按数作贱价。也有人将木材深埋地下,躲过清查,但属个别现象。

每年的桃花水后,莲支河逐渐膨大咆哮起来,显露出野性和霸气。防汛成了天大的事,成了行政部门的中心工作,乡河里也就有了激动人心的威武场面。

学大寨时期,有一句口号:“板凳宽,扁担长,都要种上爱国粮;筛子大,簸箕圆,也要栽上战备棉。”河外滩的滩田自然不能空弃,筑起子堤(水利部门不允许太高),春季的油菜麦类大多能收,夏季的棉花高粱大多靠天碰运气。有一次涨水,百来亩田就上了二百多劳力,大队干部亲自挂帅,突然发生了险情:小堤出现漏洞,听得见水响,看得见漩涡,说明洞口很深。书记即和一小伙下水,几个猛子扎下去,却堵不住洞口,水越来越浑,书记喊一声:“快端锅来!”附近的村民迅速端来一口大铁锅,两人又一个猛子扎下去,把锅底对准洞口,但略迟了些,只听“哗”一声,小堤突然坍塌,裂开一丈多宽的大口,两人像两片树叶,被冲出几丈远。其时河水与沙滩的落差仅两米,水流就如此暴烈,顷刻间,百多亩棉田即成汪洋,劳力撤回大堤,眼睁睁看着庄稼受灭顶之灾。

一九九八年是近几十年来的大洪水,我和十六位村民在沙口子泵站坐哨,堤内外几十米的范围,我们轮流换班,二十多天不下岗,日晒夜露,众人都显精疲力尽,吃不下饭,睡不稳觉,胡家场乡政府的防汛指挥部就设在泵站,乡长、水管所所长、派出所所长、还有县里来的督办人员,都和我们一样。某日下大雨,有商店的电视机播放《新白娘子传奇》,甘乡长感叹道:“哎,这是哪家电视台,还放什么水漫金山呢?”只这一句话,全盘道出了防汛人员的无奈,厌战却又不敢懈怠的复杂心情。八月中旬,河水继续上涨,站在堤面即能洗脚,指挥部决定每两米远定一名劳力,携雨具铁锹等物,发方便面充饥。其时县委黄书记亲临险段视察,从防汛劳力中一一走过,干部群众连成一片,众志成城,那种临危不惧、决战必胜的信念,不是现在能用文字表述的。

葛洲坝、三峡大坝的陆续修建,给脱缰的野马套上了笼头,洪水逐步被人们治服。莲支河也日趋温顺,少了大白帆、小火轮的航行,多了防浪林的列队成形,沙滩变得开阔起来,常年绿草茵茵,正是放牧牛羊的好去处,把绳索往牲口角上一缠,让其自由采食。放牧的人呢,则坐在土坎上,看莺飞草长、鱼翔浅底、细数树梢间的一抹鹅黄,至浅绿、再深绿。间或立起身来,看西天边的隐隐山峰,看晚霞中的云卷云舒,还有河对岸的缕缕炊烟。这世界真静啊,静得就像只是他一个人的世界,此刻他可以吟诗,可以唱歌,更可以想着这条河的许多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