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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唢呐的文章 / 唢呐的散文

2020/03/08好的文章

远去的唢呐声

文/崔苗苗

和爸通电话,中间有巨大响声传来,问爸是什么声音,爸说是鞭炮声,问何事,爸说可能是院子谁家买了新车,也可能是谁家走了亲人。完了爸说,你何老师今儿不在了。我愣了一下,怎么会?爸说老师上午带孙子散步回来,晕倒了,再也没有醒来。

何老师是我的初中物理老师,老师的课严肃活泼,深入浅出,清晰易懂,化抽象为生活实例,寓枯燥理论于趣味试验,擅长文科的我也总是高分。老师写得一手好字,板书认真漂亮、干净整洁。或许早年间的很多乡间老师都是这样的德艺双馨,但这个老师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

初中物理课并不多,业余时间别的老师都留在办公室里,要么忙于备课批改,要么忙于应酬走动,何老师很少呆在办公室。不上课的时候很少在学校看见老师,但总能在乡间婚丧嫁娶的礼乐队伍中看到老师的身影——除了物理老师这份儿正职,老师最钟情的就是吹唢呐。一人独奏又有什么意思?于是镇上凡是有人家有婚丧嫁娶的,老师总乐于去帮忙。为这事儿,老师没少受非议。都在一个镇上,家长们和老师都是乡党,彼此都熟悉,在家长们看来老师这简直就是不务正业、误人子弟。在学校看来,这更是“有辱校风”。但因为老师教得好,而且再不好找到这么优秀且经验丰富的物理老师,所以谁也不能拿老师怎样。于是,学校和家长们渐渐也接受了。永远记得老师吹起唢呐时那惬意舒展的神情,那样悠然自得,和远处隐约传来的秦腔声,又是多么的和拍!以至于每次路遇时,我都不忍心因为打招呼而惊扰老师的那份迷醉。

记得有一次下午第一节课是物理课,我们左等右等不见老师来,有经验的伙伴说:“老师该不会又去哪户人家吹喇叭去了吧?”伙伴话音刚落,教室里笑声一片。果不其然,还真是!免不了老师又挨了一顿训,但后来再见老师,依然一脸平和,若无其事。课上老师给大家解释,上次是真的忘了,以后不会误事儿了。我们都喜欢老师,何况多一节自由活动岂不更好?谁会在意?

虽然大家都蛮喜欢老师的,但老师和大家并不亲热,除了课上及课下该有的辅导之类,私底下并没有和大伙儿打成一片。老师有一个自己的世界,不卑不亢,不迎不拒。没有最喜欢哪个,也没有最厌恶哪个,对谁都是一个样子,温文尔雅、不怒自威。记得那时候有学生在课上捣乱,老师从不呵斥打骂,只是静静看着那人,等一会儿,等这个人安静了,接着讲课。

回家经常会在路上遇见老师,因为要路过老师家附近。每次遇见,叫声“老师”,老师都是微微一笑,说一句“回来了。”像一个疑问句,又像是一个陈述句。像是在问,又像是在回答。

老师走了,我没有来得及回去送他,坐在这里回想当年学校里的点点滴滴,原本就有些难过。而一想到以后回家再也不会遇见老师,没有了那句“回来了”,心里更是难受,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

老师从不像别的老师一样问过我,你在哪里上班,工资如何,房子买在了哪里,结婚了没有,男朋友是做什么的。老师好像只会微微一笑说一句:“回来了。”可是我却再也听不到了。

在我心里,老师永远是年轻的模样,忘情吹着唢呐,动情之处头和身子也情不自禁随着旋律起伏摇晃,而眼睛也是闭着的,那份专注和投入真让人羡慕。

含光门外的陕北风

文/韩勋

陕北在哪里?大漠边,长城下?陕北在红红的剪纸里,白白的羊肚手巾上。延河宝塔,洋芋擦擦——一说到陕北,满嘴的羊肉香。

在含光门外与陕北不期而遇了。那天晚上在环城公园散步,听见远处喇叭里传来得意洋洋的唢呐声,以为是专业乐队的演奏录音,没太在意。走到含光门外广场,发现高音喇叭发声处,灯火通明,彩绸翻飞,原来是一伙人在那里扭秧歌。心想那吹唢呐的人,应该是专业剧团的演奏员吧?

走到跟前,看见近百个观者围成一个大圈儿,圈儿里头有五十来个舞者,十来个鼓乐手,规模是我在西安见到的秧歌班子中最大最齐整的一个。不想两脚刚刚站定,鼓乐却安静下来,原来是到了中场休息时候,舞者三三两两到饮水机旁喝水,嘴里一满都是陕北话,语速很快,听不大清楚。

男人们几乎都抽烟,烟熏火燎中相互打趣开玩笑。两个唢呐手也抽烟,间或即兴吹一两句曲子,烟就夹在两根指头中间。这时很意外地发现,他们的眼前放置有乐谱架子和麦克风,接着发现了铁杆子架起的两盏大功率灯泡,两只大喇叭。直至发现不远处的小型柴油发电机,让我大大地吃惊了:咋把全套家伙都带来了?这么多陕北人,住在哪里?不会是游走四方的吉普赛人,真的从北向南游到了这里?

一声哨响,鼓乐奏起,第二轮秧歌开始。吹哨子的人看来是总导演了,60来岁,头发白了,一会儿给扭秧歌的打一个手势,发一个信号,一会儿为鼓乐队打两下拍子,一个人串联起两拨人马。

鼓乐这一拨儿计有大鼓两面,大镲小镲四对儿,唢呐两支。与其他民间鼓乐班子一样,两位鼓手不看曲谱,鼓点儿、节奏尽在心里,因此比那些照着曲谱敲鼓的专业鼓手更能表现出鼓韵的激越酣畅。

敲到大汗淋漓时,两位鼓手先后脱去外衣,却又时不时地把击打铜镲的人飞两眼,表情狂放,以为自己就是统帅了。那鼓点儿分明是“咚咚咚,莫放松!”“咚咚咚咚向前冲!”那四位打镲者哪里是俯首帖耳之辈?相互间使个眼色,怪怪地一笑,铜镲便有了铿锵的回应:“单枪匹马还想赢?”“战无不胜靠群众!”

这边鼓声排山倒海,那边唢呐是有备而来。陕北的唢呐,比咱关中的长了一大截,音色老成老辣,鼻音很重,跟陕北人说话一样。唢呐里的《金蛇狂舞》《开门红》《山丹丹开花》,经过麦克风、电线从扩音器里放出来,音量一下子放大了好几倍。这还不够,面对盛气凌人的鼓声,唢呐留了一手,一支吹高音,另一支吹低音,高低音汇合到一起,便形成一种鼻音更重的共鸣,音量更充沛,音色更饱满,声声撩动舞者的心。

舞者,扭秧歌这一拨儿人看来是随机组合,年龄在20到60之间,男女各半。男的打伞,女的持扇,道具不同,神色却都是同样的淡定坦然——我享受,我快乐,跟你们观者没啥关系。由此推断他们在一起扭秧歌已经好长时间了,又推断这支队伍可能在一些比赛中得过奖,见过大场面,心怀大目标,见多不惊了。

果然身手不凡,每个人的身、手、腿,每支曲目的队形编排,均是变化多端,大开大合,神采飞扬,足可为西安秧歌上课。更惹眼的是导演看重演员之间的呼应与交流,打伞的人,舞扇的人,男男女女,在几乎每个动作的转换点上,都被要求相互瞄一眼。因了这一瞄,场面生动热烈,舞者开心兴奋,干劲儿倍增。扭一个回合超过半个钟头,每个人仍能保持充盈的体力,功在心情滋润。

满目伞扇飞舞中,秧歌的华彩篇章终于出现了,鼓乐队出人意料地奏出《芦笙恋歌》里的曲子“阿哥阿妹情意长——”。八分之三的拍子,也能用秧歌扭出来?唢呐是不成问题的,甚至可以说是游刃有余。俩鼓手看样子已经被舞曲韵律迷惑了,物我两忘:第一拍,双槌同时落下,后两拍则以鼓槌敲打鼓的侧面,敲出“咚嚓嚓、咚嚓嚓”节拍,激情四射。当然了,重头戏仍在舞者那边。三拍子节奏一出,欣喜若狂,伞面扇面儿汇合成红黄绿三色波浪,汹涌澎湃,直捣含光城门——

终场已过晚上10点,捎回家一身微醺的甘美。以后慢慢地摸出了规律,每逢周二、四、六晚上这一拨人都在含光门外演练,于是几乎每逢二四六赶去围观,只是一年多来没有与他们搭过一句腔。

搭不搭,不要紧,要紧的是几十次围观之后,从淳朴与奔放里看到了细腻与雅致,认识了一个恪守传统却又快乐风趣的陕北。

唢呐声声

文/张培胜

一曲唢呐《百鸟朝凤》撩动心弦,儿时的记忆渐渐清晰起来,唢呐声声,激荡山林,而我好奇地静听:欢歌时,心欢,悲怜时,心紧。慢慢地,我分辨出唢呐声响的悲与欢——透着纯朴,闪着灵动,像山里的瀑布,浩浩荡荡扑面而来,让人感慨万千。

如今,于我而言,这种声音变得生疏,变得不那么真切了,仿佛久违的朋友,突然站在你面前,你认不出,你也叫不出,只好呆呆立在那里,任凭朋友如何呼呼,你依然找不回曾经的自己。

唢呐的起源,一说,三世纪新疆拜城柯尔克兹石窟(约265-420)的壁画上已有演奏唢呐的乐伎的形象。另一说,金元时期传入中原,也称“唢叭”“号笛”。明清时期广泛流传于民间,多用于婚丧喜事的吹打乐队中,也用作民间歌舞和戏曲的伴奏乐器。

新奇的乐器,快节奏的旋律,代替唢呐单调、浑润的唢呐声。乡村里,唢呐的脚步渐行渐远。老人叹息:我们可以留住它吗?答案当然是肯定的,电影《百鸟朝凤》中,游天鸣不辜负师父的心血,苦练勤学,为的是传承唢呐技艺,让古老艺术一脉相承,生生不息。

在老家,办丧事会吹唢呐,村里的人去世了,唢呐声声,人们披麻戴孝,在沉默中忙碌,在悲怜中干劲十足,为的是把丧事办得妥帖,好让去世的人入土为安。孝子贤孙、亲朋好友边干活边叹息: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走就走了?唉,没享一天清福就走了,命苦呀!过去,我对他不好,现在想来,真是心痛……哀伤,悲怜,叹息,感慨,说不清的痛缕缕落在大家的心上,落在那悲伤的唢呐声里。吹奏手憋足了劲,扬起唢呐头,对着长空长啸,一声声,一曲曲,淹没了哀怜,呼唤着逝去的灵魂。

逢办喜事时,唢呐声声,那便是欢乐的海洋。接亲的队伍到了,唢呐声更是一浪高过一浪,喜悦的笑容映在人们的脸上。当新娘走出家门,眼里闪着泪花,那是喜悦,那是不舍的情感表达。做父母的何尝不是?女儿是父母的小棉袄,千辛万苦,万苦千辛,长大了,嫁人了,留下空空的闺房,留下无尽的念想。此刻,泪水夺眶而出,拉紧的手在颤抖,还是把手交给她心爱的男人吧,未来属于他们自己。可怜天下父母心!希望这一托,是幸福的开始,是儿孙满堂的前奏。留恋呀,不舍呀,而唢呐声声,对着长空长啸,对着新娘新郎高歌,它仿佛告诉世人,美好的生活,幸福的时刻就从唢呐声里开始。

时代变了,新乐器层出不穷,唢呐也渐渐消失在我们的视线里。时尚音乐,动人旋律,同样表达出欢乐与悲伤,只是少了那个味,少了那份情——从心底来的呼唤,从山沟里流出来的欢与悲。祖祖辈辈留下的唢呐,似乎在我们手里断了弦。而电影《百鸟朝凤》给了我们希望,世界变化这么多,老艺人希望把唢呐技艺传承下去,让古老的声响,依旧回响在山林,依旧成为我们表达情感的一种方式,纵然古朴,不合时尚,但细细品味,这也是粗犷的爱的表达。

碰到过一个吹唢呐的人,他的父亲去世了,活着的时候,父亲喜欢听唢呐声。后来,他长大了,过上了幸福的日子,逢父亲生日那天,他总会带上妻子、儿子来到父亲坟前,吹起唢呐。世界因此有了另一种声音——那些从灵魂深处发出的呐喊,与呜咽,与祈求。然大自然里,危险与笑容同在,泪水与鲜花同在,是突来的山崩地裂。而我们,真的很渺小,很渺小!惟一能做的,就是活在当下,珍惜眼前,心怀坦然地承接,除了承接,还是承接。阳光也好,电闪雷鸣也好,幸与不幸运,都是这样的。

唢呐声声,依然回荡在我心海,我沉浸其中,感受唢呐的魅力。我想,唢呐声不会离我而去,它会永远留在我的记忆里,也留存在一代又一代的手里,它呼唤灵魂,唱响欢喜,处处闪动着难以言说的故事,千秋万千,就那样一声又一声地拍打着人们的灵魂,怎不牵挂唢呐,怎会忘记唢呐?你听,唢呐声声,在我耳边响起,撩动心弦,触碰爱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