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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东坡的文章 / 东坡的散文

2020/03/08好的文章

“吃货”苏东坡

文/晏建怀

自古称得上美食家的,必然会烹、会品、会创新,对于这三项,苏东坡是全能冠军。

就烹而言,苏东坡会熬豆粥,会蒸鱼。他在《豆粥》一诗中说:“江头千顷雪色芦,茅檐出没晨烟孤。地碓舂粳光似玉,沙瓶煮豆软如酥。”沙瓶,即沙罐,用沙罐熬豆粥,不但营养,而且香气四溢,既能补身体,又可享美味。他任徐州太守时,赋《春菜》诗说:“烂蒸香荠白鱼肥,碎点青蒿凉饼滑。”白鱼,是翘嘴红鲌的俗名,又叫翘嘴鲌,其肉白嫩细腻,滑而不腥。荠菜虽是田间易得之物,却是“菜中甘草”,以荠菜蒸白鱼,其味更加鲜美。

就品而言,苏东坡作为顶尖“食货”,有过冒死吃河豚的经历。河豚有毒,处理不当,恐有性命之忧。沈括在《梦溪笔谈》中就曾记载说:“吴人嗜河豚鱼,有遇毒者,往往杀人,可为深戒。”苏东坡在常州任职时,有一位擅长烹饪的朋友请他吃河豚。当河豚烹好后,朋友的妻儿们躲在屏风后偷窥,一来想看看苏东坡敢不敢吃,二来如果吃了,希望听到他的品评。偷窥半天,见苏东坡无语,他们大失所望。失望之际,却见苏东坡把筷子一放,忽然大声赞叹道:“美味,真是美味,值得一死!”面对美味佳肴,苏东坡真的连性命都不顾了。

至于美食上的创新,对于苏东坡来说,那就太多了。比如“东坡肉”“东坡羹”“东坡豆腐”等等,多是他的原创。对于“东坡肉”的制作,他说:“慢着火,少着水,火候足时它自美”,规范得极细腻精准。苏东坡对美食的原创性还在于,他能结合非常普通易得的材料,对美食进行改进,使美食更美。据说,他贬官杭州时,他看到杭州盛产竹,竟然把竹笋与猪肉联系起来,发明了一道新菜:“竹笋焖猪肉。”降职惠州后,惠州虽是偏远蛮荒之地,各种野菜却遍地都是,尤其梅菜多。他发现腌制后的梅菜蒸肉肥而不腻,肉香味美,他又创造出一道“梅菜扣肉”来。这种随时随地的创新,是苏东坡的拿手好戏。

对于“东坡羹”,他说:“其法,取荠一二升许,净择,入淘了米三合,冷水三升,生姜不去皮,捶两指大,同入釜中,浇生油一蚬壳多于羹面上……”这道羹实际上是以荠菜与米糁为主原料做的粥,取材极易,动手不难,味道既美,又能治病,难怪陆游后来盛赞此羹“芳甘妙绝伦”。

用料不奢,加工不繁,粗中有细,化俗为雅,是苏东坡制作和享受美食的基本原则,这种平凡中见奇崛的美食原则,既是苏东坡的美食之道,也是他为文之道和处世之道,他一辈子不追求奢华,但他一辈子享用美味无数,快乐一生。

漂洋过海来看你

文/杨文斌

感谢你,使我年近四十,终于有了一次海南之行。

缘起,是你的一首诗。在离开这个世界前的两个月,你获命北归,路过镇江金山寺,见到着名画家李公麟为你所画的肖像,你感慨万千,题道:“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因之,900多年后的今天,眉山黄冈惠州儋州,这四个与你紧密相关的城市,相约共同举办“东坡文化节”,此节重要的活动内容之一,便是举办“眉黄惠儋四市书法联展”——今年轮到儋州,已是第五届了。

想当年,你去海南,却是身心憔悴,凄然渡海,甚至做好了客死他乡的准备。你给朋友写信:“某垂暮投荒,无复生还之望……死即葬于海外。”料想雾瘴遍野的荒蛮之地,也许将成为人生的最后归宿地,你的心境,一定灰暗到极点。但我知道,你肯定不会真正的沉沦,你只是暂时的颓然。林语堂先生说你是一个“不可救药的乐天派”,艰难困苦,你都挺过来了,并从逆境中发现生命的真趣,积极有为,活得有声有色,你怎么会沉沦呢!

而我来到这座城市,更多的却是新奇与兴奋,毕竟这是我第一次走进海南,走进儋州。我乘坐的不是一叶扁舟,而是飞机,一只你没见过的白色大鸟。透过飞机舷窗,看天宇深邃幽蓝,机翼下,白云翻涌,极像广袤无边的茫茫雪原。人在万米高空,不禁有“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的虚无之感。我一直想看看大海的模样,但根本看不到茫茫的琼州海峡。所谓漂洋过海来看你,其实是在不知不觉中飞越而来。黄州到儋州,这段艰难的路程,你走了十几年,我却只用了两个小时。时空的迅捷是你所无法想象的,而当年你旅途的所见所闻,却是我无法体验的。科技时代,多了便捷,少了诗意,不知是我幸,还是你幸?

经过近一个月的艰难跋涉,大宋绍圣四年7月2日,你终于抵达儋州。不知你在儋州的第一晚是如何度过的?我想,你肯定高兴不起来,肯定不像你初到黄州,还有心情写“长江绕郭知鱼美,好竹连山觉笋香”。

抱歉,先生,我的儋州第一晚,却是有声有色,激情澎湃!儋州第一晚,我们被邀请参加儋州市政府的招待晚宴暨开幕式。之后,去文化广场观看名为《歌海梦·儋州情》的文艺演出。天公不作美,下着毛毛细雨,穿着雨衣观看节目,不感到冷,反倒别有意趣!虽然是冬季的雨夜,但气温适宜,观众与演员都热情高涨,倒胜如春日!

特别是,晚会将全国首批“非物质文化遗产”——儋州调声”的表演融入其中,使我领略了地域文化特色的艺术魅力。只是很可惜,我约莫能感受“调声”吟唱而产生的乡土意蕴与其唐风宋韵之古雅美,却听不懂其具体内容……东坡先生,你能听懂吗?据说,当年你在海南所说的四川官话,在儋州流传下来,成为独具一格的“东坡话”,东坡话与海南话及儋州话各不相同。上世纪六十年代,谢觉哉先生到海南儋州,曾写道:“迁移流放说儋州,方语分歧各有由。就中一种东坡话,千载诗人口泽留。”还据说,郭沫若当年去儋州,与当地人交流,竟然并无多大障碍。所以,我愿意相信,儋州“调声”,抑扬顿挫,婉转有情,也许就是你用“东坡话”吟哦诗文的流风余韵吧?

儋州之行最重要的活动,即是参观东坡书院,并举行东坡文化交流座谈会。

中和镇,是为古儋州府治所在,有千余年历史,据说镇内还有一些历史遗存。我在车上无法实地寻访,只觉街道不宽,房屋老旧,颇似大别山深处的某个偏远小街。在一处临街拆建房子的豁口,偶尔瞥见最里的一座屋子,有马头墙,有飞檐,一晃而过,模糊得如同幻影。

走进东坡书院,豁然开朗,殿阁庑廊,水榭亭台,有序分布,次第展开。也许是身在黄州接触过许多有关你的遗迹诗文,特别是今年以来,学写苏字,使我对你除了热爱敬重外,还多了几分熟悉亲切。故而徜徉东坡书院,竟并不感到陌生与拘束,倒有点走亲戚般的惬意闲适。若不是仰见屋宇上那直插云天的槟榔树,我几乎就要将东坡书院误以为是黄州的赤壁了!

那天下午,天色阴晦,在你的“桄榔庵”,如今的东坡书院,举行了东坡文化座谈会,来自眉黄惠儋的四位苏学专家举行高峰对话。黄冈市东坡文化研究会会长涂普生提出了一个引人深思的课题,他说,一个为政者,在正当其位时,为民谋福利,是情理之中的事,但东坡作为一个贬官,一个连人身和言论都没有自由的人,却在他的贬谪之地为民谋福利,做了许多好事,留下了许多德政,比如他在黄州救助溺婴、在惠州修建路桥、在儋州教书育人……这更能突显出苏轼的人格魅力与人生境界。在遭遇人生重大打击的境遇下,能不怨不愤,不坠青云之志,积极出世,有所作为,不值得所有人学习吗?

东坡书院里,有很多古迹,这些都跟你有关,但我不知道哪一个跟你切实有关。哪一块土地是你踩踏过的?哪一片叶子是你抚摸过的?哪一片天空是你凝望过的?站在你的塑像下,你沉默不语,踏步而行,你芒鞋斗笠,握书牵裳,你面色凝重,遥望前方。你的塑像,不似眉山三苏祠的放达,也不似黄州赤壁的淡然,更接近晚年你的孤寂与落寞,及孤寂落寞中的坚定与奋起!

元符三年(公元1100),65岁的你终于遇赦北归,你百感交集,写下了渡海诗:“参横斗转欲三更,苦雨终风也解晴。云散月明谁点缀,天容海色本澄清。”而今,我漂洋过海来看你,看到你,我忽然有一种更深层的感伤,不可抑制地涌上心头,就像那天边翻滚的灰云;漂洋过海来看你,看了你,我更拥有一种温暖的光亮,你华发苍颜上的一抹酡颜酒红,正如西天的晚照,暖暖地照耀……

小鲜

文/吴孔文

汪曾祺在《受戒》中这般写道:芦花才吐新穗,像一串丝线。有的地方结了蒲棒,像一枝一枝小蜡烛。青浮萍,紫浮萍。长脚蚊子,水蜘蛛。野菱角开着四瓣的小白花,惊起一只青桩(水鸟),擦着芦穗,扑噜噜飞远了……“老头儿”的文字,像高邮湖中的小鲜,水汽淋淋,光泽灿灿,活蹦乱跳,极近烟火。

早在汪曾祺之前,《扬州画舫录》就曾描绘:“画舫在前,酒船在后,传餐有声,炊烟渐上。”这样的“船宴”,既吃拌鲟鳇、马鞍乔、回子全羊等大餐,也吃小鱼小虾。当时天下太平,有钱的人家,莫不尽逞豪奢,沉溺酒食燕乐。而普通的井斗小民,日常多以小鲜入馔,且乐意作为富商大贾们的看客。

如今江南小镇上的人,大都勤勉。睡得迟,起得早。东方初现鱼肚白,草木之上露水泱泱,就有小划子从港汊里划出,去赶埠头上的早市。那些挑剩下的小鱼小虾,被心灵手巧的老妪或少妇低价购回后,一番拾掇,几成餐桌上主食。

江南的小饭馆,厨师们几乎都是烹制小鲜的高手。几寸长的小鱼,刚从水中捞出,刹那间就变成一锅鱼汤。而那些虾子、螺蛳、黄鳝、泥鳅、蛤蜊、蟹子等,也在厨师的心眼转动中变成一盘盘美食。在这样的小镇呆上几日,心中会生出淡淡的喜欢,时不时生出“且把他乡作故乡”的冲动。

江南雨天,深入寻常巷陌,湖上小舸载酒,瓦间微雨生烟,门口芭蕉深绿。一户人家屋内的柴灶铁锅,“咕咚咕咚”地炖着鱼虾。女主人站在木格雕花的窗子后面,等着湖上归来的一壶酒,和那个冒雨前来赴约的远方客人。

山野间也有小鲜出没。《山家清供》中有“傍林鲜”的制作方法,“夏初,林笋盛时,扫叶就竹边煨熟,其味甚鲜。文与可守临川,与家人煨笋午饭,得东坡书。”而东坡在《送笋芍药与公择》中说,“故人知我意,千里寄竹萌,庖人应未识,旅人眼先明……”笋寄千里,不知质量如何保证?从东坡的诗句看,新笋到时,应该还是新鲜的。

有次在火车上,我见到一个人,他左手握一只螃蟹,右手捏一只牙签,一点点将蟹肉挑进嘴里,时不时,还从裤兜里抽出一小瓶酒,似有似无地抿上一口。几小时后,火车到站,那只螃蟹刚好吃完,剩下一副空壳。

我的一个朋友,闲暇时,喜欢把自己关在屋里,敲月白风清的文字,然后投稿。得到了稿费,他常请我们下小馆子,几盘卤菜,一壶酒,一盆面,热热乎乎吃完后,每个人都怀着几分薄醉归去。许多次,回家开门,见儿子还在灯下苦读,心中不由一润,赶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酱牛肉递给他,那牛肉,焐在我身上多时,拿出来时,大约有37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