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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麦秸的文章 / 麦秸的散文

2020/03/08好的文章

割麦杂忆

文/螳螂

辅线从村西头走过,我从辅线上走过。看见零星的麦田,刚刚收割过,裸露着麦茬,破补丁似的。夏暑热风,忽的想起了为农民时的割麦子。西晋时,张翰见秋风起,想起了家乡的菰菜莼羹鲈脍,思之难胜,便辞官辞京,回了家乡,可见魏晋风度的一斑。因此成为千古美谈,莼鲈之思。

站在高处东望,将军路从村子的南头走过,西过境线从村东边走过,松龄西路从村北面走过,古老的小村伶仃的,被四面大路交叉在中心。有点像周代的井田制形,落寞地失落在交通大道的井口中。

旧时茅屋在村子的西头,下辅线一箭之遥。年轻时我是人民公社的社员----那时农民的称谓,这宽阔的辅线就是我们生产队种的地。油然想起那时的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读小学时,六月里放麦假,集体到麦田里拾麦穗,交给生产队。还咿咿呀呀地背诵白居易的《观刈麦》,“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一夜南风起,小麦覆垄黄。”其时并不明白诗的意思,也没记得老师的讲解。

念中学时,中学毕业后,自然成了生产队的劳力,与队里的社员一起割麦子。

炎炎烈日下,“麦熟一晌”,村人急着抢收抢种。割麦子也有技术,一镰一镰,一扜一扜,镰刀要快,扜子要大,弯腰别抬头,眼不旁骛,只盯着麦垄,方能割得快。麦茬要低,最好贴地皮,这样麦秸就长了,要用它来帔屋。左手攥紧麦子,右手挥镰,倒开扜,嚓嚓嚓嚓,只听得的割麦声。割麦子谁也不愿落后,一趟割到头,腰疼得直不起来,还得急忙再去找另一趟。

一割就是一个上午,或一个下午,中间有时休息一会儿,人们赶紧找点荫凉,躲进去凉快凉快。有的躺倒在小堰或是小土堆上,躭躭腰,休息休息。这才理解了白居易的“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

生产队长叫人去水井里挑两筲凉水来,给大家解暑。大方的队长,吝啬的队长是不会的,有时会花一毛钱买一包糖精撒在凉水里,冰凉甘甜,社员们一瓢一瓢地轮流大喝,在毒热的太阳底下,胜过电视剧水浒传里的喝酒。那时觉得是天下最美的饮料。

老人们说割麦如救火,不能耽搁时间。麦子熟时干得很快,麦芒焦干,风一吹,麦粒就会掉落地上。麦收时老天常常刮风下雨,有时还下冰雹,叫雹(ba)子,一遭风雨雹灾,麦子就减产了,交不上政府要的公粮,吃不上面,半年的劳动就贬值,因此人们心急火燎地抢收小麦。

割麦子有讲究,捆麦子更有学问。当然这学问不是诗书礼易,不是三篇文章,而是种地的技艺。那时,农村出身的人都要回归农村种地,世世代代如此,虽然当时的伟大领袖反对“龙生龙凤生凤”。农民的后代不管读了几年书,还是要回农村这广阔天地大有作为,老百姓却叫“耪三垄(liong)”。因此社员们歌谣说,“庄稼活路不用学,人家干么咱干么。”其实,好多农活都需要认真学习、反复实践才能掌握。有的人不下力,干一辈子农活都不能出色当行。捆麦子专用麦矱【yue】子,是一种草绳,用麦秸搓制而成。它只用来捆麦子、麦秸,别处从来不用。割麦子时,先把麦矱子在水里泡泡,湿乎乎的,不然麦矱子会截截寸断,没法使用。捆麦子的人抱一捆麦矱子,扎在腰后,紧跟在割麦子的后面,把一铺一铺的麦子挟起来,合为一抱,抽一根麦矱子束在中间,放在地上;再一铺一铺地挟成一抱,与原来地上的一抱合在一块,麦穗头方向相反,一倒一颠,搢着麦矱子向上一提,一脚踩住麦子,用力拉紧麦矱子,一拧由,把长出的矱子贴紧麦子塞进去,一个麦个(meiguo)子成了。捆得要结实周正,任凭怎么动都不会散乱,一直到场院里摐【chuang】麦秸。捆麦子的多是年长一些的农民,虽然比割麦子稍轻快点,但有的人捆不起来,或者捆不结实,一拿就散掉。术语叫“拉了”,再想捆好就很麻烦了。

麦子进了场,农民更忙。先是女人们摐麦秸,把麦穗齐齐的割下来,晒干,再用碌碡打麦穗,一遍一遍地辗压,把麦粒辗压下来;然后扬场,借风把麦粒与麦穰麦糠分开;麦穰上垛,麦糠堆到外边;麦粒晒干,按人口、工分分到各家,人们就可以吃到大白馍馍了。打场最累的是拉碌碡,毒日头底下,两人一伙,拉着碌碡一匝喇一匝喇地转,汗水溻透衣裳,又被太阳晒干,衣裳上画满匝匝喇喇的白渍,渴了就去井里打一筲水来喝。有时能用驴、牛拉碌碡,人们便觉得很享受了。

1970年代后期,打麦子用上了脱粒机。碌碡悠闲地躺在场院边上,作壁上观,艺术成一道绝版了的田园风景。

远逝的麦秸垛

文/吴建

我的家乡地处江海平原,没有山峰丘陵,缺少枯柴野枝,烧锅煮饭大都用庄稼的秸秆。“麦既登仓,禾秸杂沓,翁命收积为垛”。记得每年麦收之后,我的父母就非常珍惜地将从脱粒机里吐出的麦秸草储存起来,以备日常燃用。乱秸比较好堆,父亲用那长柄铁叉一次能叉一个小丘似的草垛,几个草垛堆上去后,用铁叉拍拍,用脚踩踩实,然后再用铁叉叉草,两三亩田的麦秸草个把小时就能堆好。扎成把的齐秸则难堆一些,要一个把一个把地拎到草堆上,还要排齐压实,到顶时又要做成屋脊似的上盖,以便雨水外泄。堆好的麦秸草犹如一个倒扣着的大元宝,高大结实,饱满陡峭。狂风吹不散,暴雨滴不进,终年保持草质如新。

麦秸草垛是水乡平原上的一大景观。它们散落在房前屋后,河沿树旁,是那样的潇洒、典雅。春季,和煦的春风从麦草垛上掠过,那清新的麦草香混合着花儿的芳香弥散在村庄上空,令人陶醉。夏日,草垛上爬满了豆秧瓜秧,把草垛染得浓绿一片。到了秋天,草垛上又是另一番情趣。缤纷多姿的丝瓜花、扁豆花、牵牛花把草垛装扮得一片灿烂,楚楚动人,随便掀开哪一片绿叶,都能看到一个个果实笑藏在里边。月朗风轻的夜晚,寄居在藤蔓上的纺织娘、织布郎,放声歌唱;隐蔽在草空隙间的俏蟋蟀、钱驼子,轻声吟和,闹哄哄,不停歇,草垛简直成了“音乐演奏厅”。冬天,乡下人衣着单薄,瑟缩着身子依偎在草垛上晒太阳,人们得到的抚爱、温暖,只有母亲的怀抱可与之相比。

炊烟,在乡间曾经是一道美丽的风景线,麦秸草的炊烟,更有它独特的俊美。麦秸草不耐烧,在锅膛里火力一会儿旺,一会儿微,因此,烟囱口冒出来的炊烟,也一会儿浓,一会儿淡。浓时如乌云翻滚,缭绕着升向空中;淡时丝丝缕缕,袅袅娜娜,似有谁在描绘着一幅画,漫不经心。

而今,电饭煲、液化气灶等炊具已取代大锅灶进入农家,麦秸垛失去了它存在的价值,农民只得将麦秸草付之一炬了。闻着麦秸草呛人的烟火味,我倍加怀念昔日麦秸垛的芳香。由此我企盼着麦秸草能真正被综合利用,变废为宝,使人居环境更加美好。

草帽之美

文/钱续坤

推开老屋吱呀作响的木门,地上落满灰尘的农具让人有点不忍卒看,那铁犁锈迹斑斑,那畚箕残破不堪,那锄头歪倒摆放,唯有墙上的那顶麦秸草帽,依然像一轮初升的太阳,敦促着早起的人们,去“汗滴禾下”,去“耕云种月”,去“务兹稼穑”……

对于草帽的深刻印象,应该是在十岁左右的光景。那时身为家中长子的我,平时最大的任务就是带好两个弟弟,可是孩子终究是眷恋父母的,每每日上正午的时候,我们不顾烈日当空,总是跑到田间地头去寻找他们的身影。田里的水稻已有齐腰深,地里的棉花窜过了肩,身材矮小的我们在忙忙碌碌的人群中,怎么能够分辨得出谁是父亲,哪是母亲?别急,望眼欲穿的我们自有办法,那移动的草帽就是最好的参照物!——因为我家的草帽都是母亲自己编织的,其最大的特点或者说另类的地方,是帽檐的后面缀有一块灰褐色的纱布,既能起到很好的防晒效果,还可取下用来擦拭汗水。因此站在田埂上极目四望,父母躬耕劳作的身影很快就可尽收眼帘,然后扯开嗓子高喊过去,得到的不仅仅有母亲的疼爱话语,还有父亲的大声嗔怪。此刻,我发现这搜寻草帽的过程,是幸福的,是甜美的,是温馨的,以至于后来在一首诗中我如此卖弄:“麦秸草帽/青春的花蕾与晚霞的余晖/和谐地交融了岁月的精髓/尽情地呈现出耕耘的大美……”

坐看母亲编织草帽的过程也是一种美的享受,这与灯下欣赏母亲打毛衣或纳鞋底有异曲同工之妙。草帽的编织是有季节性的,多是端午前后麦收的时候,加上家中的麦田本来面积就小,那金黄的麦秸自然而然就显得十分精贵了。晒干的麦秸整齐地摆放在矮凳的旁边,母亲静静地端坐其上,十指开始灵巧而又曼妙地扭动起来,几根麦秸于是随着那无声的旋律而上下翻腾,不一会儿,柔软光洁的草辫就一截截地从手中滑落,盘成松软的一堆——这哪里是在编织草辫呀,母亲实际上是在编织自己浓黑的秀发!

编织的过程看似轻松,缝缀的精细至关重要。母亲的面前几乎很少有模板可供借鉴,程序的先后全在她的心中,就像庖丁解牛,“手之所触,肩之所倚,足之所履,膝之所踦,砉然向然,奏刀騞然,莫不中音”。缝缀的针线一般从帽顶开始,然后以此为圆心,按照半球的样式进行定型;待中间凸起的部分大功告成,再一圈一圈地向外扩散……母亲在缝缀的过程中是极其虔诚的,很少分散精力,那样子既像是缝缀细细碎碎的陈年往事,又像是慈母在“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这样优美的画面,这样温馨的意境,从小就留存在我的脑海里,让我真切地感受到,那金黄色的草帽其实就是母亲温情的双手,一直在牵扯着我们的乡愁,始终在抚慰着我们的心灵。

草帽可遮阳挡雨。草帽可扇风纳凉。草帽在孩子们的手中还有最大的乐事——为稻草人化妆,不过那是经过日晒雨淋之后快要朽烂的草帽。每年的“双抢”及秋收的季节,父母亲总会留下少量晒干的稻草在田埂上,让我们制作稻草人,主要的目的是吓唬贪嘴的鸟雀及好吃的狗獾。为了使稻草人栩栩如生,我们不仅为它穿上花花绿绿的破旧衣服,而且给它戴上一顶硕大的草帽,“手”里还挥舞着红色的布条或塑料袋。稻草人是否能够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这并非我们所关注的,倒是那戴着草帽的滑稽样子,与阳光、田垄、汗水、庄稼等等一起,成为乡村生活的美好意象,永远定格在记忆之中。

离开熟稔的家乡多年,我常常自诩为乡村的流浪者,并且矫情地说自己与诸多农具,有着割舍不断的情感。此刻,看到老屋里这锈迹斑斑的铁犁,这残破不堪的畚箕,这歪倒摆放的锄头,我哑口无言了,只是静静地取下墙上那顶落满灰尘的草帽,在手中掸了又掸,掂了又掂,蓦地感到它十分地沉重——不炫耀,不张扬,不浮华,不做作,这是所有农具强大的精神内核;同时也顿悟出:立于天地间的我们,做把镰刀,做条扁担,哪怕做顶遮风挡雨的草帽,不都能实现人生的价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