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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泥巴的文章 / 泥巴的散文

2020/03/08好的文章

大哥

文/郭子民

大哥在家庭中的地位只剩个名誉,实权旁落好多年。这年头,有钱的才是大哥。尽管大哥还经常提劲儿:“我是大哥!错说一句也作数!”那都是在酒杯子后面提虚劲儿,求个自我安慰。老三和老五早就不卖他的账了。能和老三老五斗个平手,大哥已经很有面子了。

前次看见大哥,邋遢多了。光脚板笼在胶鞋里,青筋毕露。裤管上的泥巴层次分明,下半截湿润,上半截干燥,一看就知道是穿的回笼货。老式中山服,打单穿。还经常解开扣子,露出肚子上两条巨大刀疤,好像经历过两次剖腹产。其实他的刀疤比剖腹产的疤大得多,恐怖得多,像两条巨大的蜈蚣在肚皮上扭动。大哥中气还在,吆喝一声还是四山震颤。我说,老大,你那裤脚搓一搓,那泥锅巴都老得像烤糊了的。老大哼一声,鼻音中甚为不屑:“落草就在泥巴里打滚的农民,裤脚上有泥巴算个啥!六十岁了,泥巴早就埋过心坎儿了,哪天一口气不来,身上盖泥巴,底下铺泥巴,哪个给我洗,哪个给我搓?”我羞愧,哑口无言。老大说得对,再体面,一口气不来,铺的盖的不都是泥巴?要盖不上泥巴铺不上泥巴那才叫造孽。

老大最高学历小学三年级肄业,说话总保持他背三国、水浒的气场。其实三国水浒他根本读不顺,尽认别字还不准追究,牛胯扯到马胯,高俅董卓混为一谈,张飞扯李逵,关胜说成关羽,地名更是随心所欲乱点鸳鸯谱。一千年历史被他玩弄于股掌。最要命的是,他从书中别的没悟到,倒习得一身匪气。动不动就智取生辰纲、鲁提辖三拳打死镇关西。有次就一拳敲落人家三颗牙齿,还得意洋洋。莫看他一米六的个,单听声音,洪钟一般,确实了得!真要是上了梁山,说不定还能混上一把交椅。现在,大哥虽然带着汉朝的官腔、宋朝的匪气,其实早就不看书了,心思都在酒里。

端起酒杯更是威风八面,包谷酒,装三四两的杯子,一口一杯,人说喝三杯他绝不喝两杯半。开喝的时候手抖圆了,像“帕金森”,喝上三两四两就不抖了,还说,看嘛,酒管我的病,酒管我的命!其实我明白他那是脑壳里的线圈遭酒精给烧坏了,现在就剩一根筋。我说,你那肚子,开了两次刀,里面都是一团烂棉絮了,还猛喝,要是肠子再堵倒起,哪个医生给你理得抻?他更有理由:“阎王要我三更死,我绝不拖延到五更!”这号人,啥都想通了,你把他啥法?

酒是老大的命根子,大嫂死后喝得更凶。家里泡两百斤蜂糖酒,啤酒十件十件码在阶沿上。来人就拉倒喝,死皮赖脸地喝。从来不泡茶,自己渴了、客来了开啤酒就喝。早上起床就先咕嘟两瓶啤酒,去坡上干活的时候,背篓里还装两瓶,中午回来再咕嘟两瓶,下午下地又两瓶,晚上回来不计数,喝晕作数。一件啤酒,不来客人,勉强够他喝一天。

后来,我才慢慢理解了他。儿女都在外打工,老伴也走了,一个人在家,孤单的。白天有活路混起不觉得,夜就长了。到夜深,蛐蛐偶尔叫唤一声,凄苦之味翻江倒海。老鼠猖狂,灯没关就大摇大摆出来打望,灯关了更不得了,到处打架、撕咬、交配、啃木头,通宵不歇,精神比人好。大哥肯定烦。人,生活到这份上,你还要他保养、死乞白赖地活?

大哥勤快,一个人种六七个人的地,每天起得比雀儿还早。收庄稼的时候,满屋都是堆成山的包谷、洋芋、红苕,地坝里还用胶纸遮着大堆大堆的。吃不完,就喂猪养鸡。去年他一人杀了四头过年猪,两三百斤一头的,鸡子上百只,随时杀来下酒,不卖。他养的猪啊、鸡啊,过得比八十年代的我们还滋润,它们粗粮细粮兼搭吃,终年吃不完。我们弟兄几个叫他莫种这么多,吃不完糟蹋了。他说,不种,那就糟蹋了地!其实,到第二年要杀年猪了,腊肉吃不完,大罐二罐地煮来喂了黄狗。

他说,我多种一点,后人不论啥时候、挣钱不挣钱,只要回来,我这里有酒有肉,管吃管够!可能这才是他的初衷。可是后人不领情,说千把块钱给你买几大山包谷洋芋。这些混账东西吃喝的时候不留情,吃完还说大话。真叫他掏千把块,怕是舍不得的。

老大一年到头的酒钱都是自己养蜂子挣的,三十几桶蜂子,一年取好几百斤糖,酒钱足够。老五最看不起老大,喝了老大的酒还挖苦老大:“老大,喝你的酒真的不忍心啊!一瓶啤酒要好多蜂子来背,要背好久哦!我挣钱不麻烦蜂子,也不麻烦地,我靠划算,哈哈哈!”老大不以为意:“你倒是不靠蜂子不靠地,你啥时候也能摆一阶沿啤酒,泡两百斤蜂糖酒,杀个鸡子请大哥也喝一顿?可惜你那个家就剩下四壁墙了!不是说你的话,老五,不管喝酒种地打架养蜂子,你老五都不是对手!我黄忠虽老宝刀不老!”老大边说边摩拳擦掌。老五也有说的:“动不动就是你那蜂糖酒、啤酒,这些都是低档次,我们要的是物质精神双重享受,你给我打两盘麻将、斗两盘地主试试?量你也不行,智商!晓不晓得,智商!”老五边说边敲着自己的脑瓜儿。老大不生气:来,喝!老大海量,不光是酒量。

蜂子要分桶的时候,老大自觉戒酒。什么都放下,全天候全身心地投入招蜂子的事业。那时节你才看得出他对蜂子的感情,那呵护,那疼爱,就当他的孙子一样。有时候蜂子不领情蜇了他,他没有一点疼痛的感觉,等蜂子扯掉了屁股上的针自觉飞走之后,他才慢慢拔出毒针来,摇摇头说:“可惜了,本来还能打半个月的花。”

仔细想来,大哥是一个孤独的老人。大嫂早早走了,儿孙不在身边,也没有把读古书的爱好坚持下来,只好借酒消愁,最终嗜酒如命,吆五喝六的其实都是提虚劲儿。这是一种无奈的堕落。大哥也是一个被时代淘汰的农民,失败的农民。他勤劳一生,精耕细作,庄稼确实种得好,却不明白怎样提高自己的劳动价值,他自以为劳苦功高,其实,是劳而无功。大哥的生活模式是现在的中国农村一个缩影。一片土地,缺乏文化的滋养,缺乏新的生活理念,最终是贫瘠的;一个家庭,没有儿孙绕膝的温馨,没有阖家团圆的欢笑,即便上顿下顿酒肉穿肠,那也是凄苦的。

大哥的幸福之路是中国农村的一个重大的课题。

那些年,我们一起玩泥巴

文/赵柒斤

小时候,我虽不懂欣赏“二月初惊见草芽”、“春色满园关不住”和“春风又绿江南岸”等诱人春景,但依旧盼着春天早一点到来。为什么?因为“七九河开”后,我们就可以肆无忌惮地玩泥巴,用黄泥、黑泥等幻化出来的各种各样的人、动物、房子、火车、汽车。

在乡下,几场谨慎的春雨后,冻硬的泥土松软了,玩泥巴的游戏也就粉墨登场了。能到处跑且没上学前,每到初春,我几乎整天都与烂泥为伍,有时独自一人在门前的小溪里捞砂泥玩,有时邀上几个小伙伴去村前的水田铲黑泥玩,有时跑到屋后铲黏性比较强的黄泥玩。虽然当时玩泥巴,没有电视里外国人在烂泥中摔跤打滚、赛跑跳舞、冲浪那么热闹和浪漫,但泥巴确是我们直接跟原生态交流的平台。

那玩泥巴玩什么呢?就是用烂泥捏东西,用眼下时髦的话说,就是当一名“创客”。记得第一次玩泥巴,我用的就是邻居做房子剩下的黄泥巴,这种泥巴是最理想的游戏道具。我连铲带运地将一小堆黄泥巴弄到门前的石凳子上,造起了“小轿车”和“大飞机”。我先将黄泥搓成一个长条,然后用手指一点点地“抠”出车头、车轮、车窗、车灯。而捏飞机,则先把黄泥滚成一个圆筒,然后一点点地给它“安装”机翼、螺旋桨、机尾、舱门。待把一小堆泥巴都捏成了飞机、汽车、小人、战马后,就把它们放在石凳上晾晒。

与小伙伴一起玩泥巴就更其乐无穷了。大家都用同一块水田中取来的烂泥捏同一件东西,然后进行评比,看谁捏得像、捏得快。为了抢速度,小伙伴都豁出去了,鼻涕流下来了就用泥手在衣服上一擦,常常一次泥巴玩下来,泥猪、泥牛、泥羊、泥火车虽捏成了一排,但我们也都成了大花脸。

30年前,农村的父母们是舍不得花钱替孩子买玩具,因而,农村孩子一般都会想方设法地寻找合适自己的玩具。相比冬天玩的零成本游戏跳房子,春天的玩泥巴称得上是一种智力游戏了,既动手又动脑,既亲近自然又锻炼身体。而父母却不准我们玩泥巴,主要认为玩泥巴不卫生。长大后我看到几份国外科普杂志才知道,泥巴里的“脏”并非一般意义上的“脏”,泥巴接触多了不仅不易生病,还能提高接触者的免疫力。科学家们通过实验还发现,泥巴中有人体所需要的营养物质,能帮助人们健体和美容。这足以证明,玩泥巴有益健康。

现在的孩子就没那么幸运,想接触点泥土或玩玩泥巴几乎是一种奢望。衣服和手掌稍微有点脏,家长就会立马给冲洗干净,甚至还要专门消毒。殊不知,玩泥巴也是接地气啊!

泥巴,裹着墨香

文/梁军

晚秋时节,随着“荆报笔会沙龙采风团”踏进一马平川的监利水乡。尽管以前途径监利到过洪湖,但长这么大专程到监利,我还是第一次。

跨过荆州长江大桥,穿越沙市和江陵城区,经“荆监”一级公路花3个半小时车程抵达监利。洪水、黄丝带、荷花、莲藕、黄鳝、泥鳅,这些都是我心目关于监利的符号。就在今年夏天,我还写了一篇关于监利的评论《向“两学一做”好榜样朱同宝学习》。

踏上监利这片热情的土地,沿途尽管看不到延绵青山,也不见春夏季的繁花似锦。但也能闻到田野里收割稻子后留下的那一股淡淡的清香。整齐划一的沟渠,坐落有序的农房,丝瓜架子和鹅米豆藤子格外醒目,还有“洋姜”如向日葵一般金黄色的花儿开得正艳。

这次到监利不是去欣赏秋色,而是迫不及待要见一位民间写作高手,他就是荆州知名的农民作家袁作军先生。很早以前在媒体上见过袁作军先生“一边耕田一边写作的”事迹报道,监利“乡村新闻人”谢岳成先生也多次邀我前往采访。当真正走近袁作军先生时,一种无名的感动,再一次涌上心头。

憨厚朴实、真诚善良的农民大哥形象在我脑子里打下深深的烙印。走进袁作军先生简陋的书房和卧室,除了那台老掉牙的电视机外,最值钱的可能要算那台必不可少的电脑了。袁作军先生那些精美的文字就是从这里泥巴裹着墨香飘向了远方……

热情好客的袁作军大哥以最高的礼仪接待了我们。老式的“八仙桌”、土鸡子、蒸南瓜,传统的米酒、汤圆还有米丸,就连当地“过年”才能吃到的田螺、泥鳅、年糕也搬上了餐桌,着实让大伙大饱口福。其实,让我感动的不是这些农家美味,而是一份淳朴和真实的美丽。

今年52岁的袁作军先生看上去略显年轻,因为他早已是两个孙子的爷爷,按理说也该是享受天伦之乐的季节。但是,他的妻子长年患病,多年来不能下地劳动,儿女们也是靠种地谋生,一大家子里里外外全靠这个“老男人”支撑着。

不敢想象35亩水田就是袁作军泥里水里春种秋收,幸好有机械帮忙啊!就是这样一位地地道道的农民大哥,多年来他白天种田晚上坚持写作。他创作了长篇小说《乱世高人》、中篇小说《大汉诤臣》、电影剧本《武进士》和《董憨巴》(与人合作)。还有不少杂文、散文、随笔、小小说源源不断地输送到报刊杂志和网站发表。

梦想不论地域和身份,只要有梦想就有未来。愿农民作家作军先生带给我们更多充满泥土芳香的文字,也祝愿作军先生泥巴裹着墨香走得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