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海底的文章 / 海底的散文

海曦

文/超侠

大海波涛奔涌，气势恢宏，像一只发狂的野熊。我感受着大海那股愤怒和嘲讽，我只能流着眼泪，轻轻的呼唤，呼唤那个海洋之王。

一片片金鳞闪动，一条条金色的真鲷鱼簇拥海上的王者，自遥远的海天相接之处走来，就像日出时的金芒一样，他的权威和力量，也如太阳般照亮着海洋世界，也刺痛了我此刻的眼睛。海王坐在宽大的王座上，金真鲷鱼们涌动着波浪，推动他来到了我的跟前。

已经停止呼吸的海曦躺在我的怀中，像一条安睡中的美人鱼，宛然如生。“求求你，救救她吧，她毕竟是您的女儿，这个世界上，只有你的海生之液能救她。”我苦苦地哀求。

威严的海上王者，他的脸孔像死鱼一样僵硬，他的身躯像鲨鱼般雄壮而危险，他的笑容像海蛇般阴险毒辣，冷冷地说：“坏小子，现在你明白了吗，与你在一起，她只有死路一条。她生于海，长于海，没有了海，她会消失在干渴之神的口中。她不听我的劝告，早就不是我的女儿了。哈哈哈！”

我不敢相信，世界上还有父亲对自己的女儿做出如此残忍的事情，面对着女儿的尸体，仍然笑得那么开心，我真想扑上去，狠狠地揍他一顿。

也许，他早就不是人类了，他们海生人与陆生人断绝关系已达百年。陆生人所建立的海底工厂、基地、房屋，都被他们占领。

500年前，随着海面急速上升，陆地面积急剧缩减，陆生人开始向海洋发展，用最新的高技术创造了辉煌的海底世界。人类还通过基因修改，让很多海底生命拥有了各种各样的技能，建成了海底城市、海底牧场。想不到的是，海生人出现了反叛者，不但脱离了陆生人的控制，还将海底世界据为己有。陆上的人越来越少，海底的人越来越多。他的首领就是当年那个率领海生人反抗的当今的海洋之王。他活了500岁，看上去却只有40来岁，他拥有永葆青春的海生之水，可以修复任何受损的细胞，令他不老不死，不朽不灭。

许多陆生人熬不过陆地上那悲惨的自然环境，走向了外太空，有些却向海之国投诚，成了海洋之王的奴仆。而我宁死也不向海之王屈服，哪怕生活再艰难困苦、再压抑悲催。我是土生土长的陆生人，绝对不能像向欺压我们的海生人屈服。我率领陆生人对海生人进行了反抗。每当到了海潮涌动的时候，我们就手持钢叉、鱼篓，总之拿着一切可以使用的武器，到海滩上捞蟹的捞蟹，捕鱼的捕鱼，然后高高兴兴地进行一番烧烤晚会，把海生人的这些虾兵蟹将们吃得个干干净净，减少他们对我们的游说和攻击。

我烧烤的技艺很棒，捕鱼的能力也特别强。就这样，我们不但有了食物，更削弱了敌人的力量。我们的队伍壮大了，我从一个烧烤捕鱼小子，渐渐成了抗击海底世界的领军人物。我通常拿着烧烤蘸酱的刷子，指着大海大喝一声：“冲啊！”同志们就跟着我直冲海边，大战一番。我拿烧烤蘸酱刷的形象，还被做成了硕大无比的旗帜。万万没想到的是，海之国悄然进攻的夜晚，我随手一个鱼钩飞出，竟然捕捉到了一条3米长的鲨鱼，我一刀剖开，里面竟是一个美丽无比的女人。一个像传说中美人鱼那么美的姑娘。

大伙儿流着口水，当场就想把她给烤了吃。经过我百般劝说，大伙儿终于收留下这姑娘。意想不到的是，我竟喜欢上了这个姑娘，姑娘也喜欢上了我，不久我们就结婚了。我们爱得正欢，悲剧却从天而降。这个姑娘，竟然是海洋之王的女儿——海曦。她本是海王派来的间谍，却也忍不住爱上了我，无法自拔。我们决定私奔。如今她有了两栖的肺部系统，不用回到海底也能生存。我先是欣喜若狂，后又愁眉不展。陆地已经不能停留，要私奔的话，只能向外空追寻生存之地。可惜我们还是没能逃出她父亲的魔爪，在升天出发前，他父亲的远程控制起了作用，如果她再不回到海底世界，等待她的就是死亡。她坚决不从，杀手对着她轻轻一吹，那海底窒息的病毒令她无法呼吸，心脏瞬间就停止了跳动。

面对海底食人鲨上岸掠食的恐怖和陆地越来越艰难的生存压力，我都没有屈服。但为了海曦我屈服了。为了她，哪怕付出一切，我索性豁出去了，平生第一次跪在大海之前。我知道，当海洋之王知道我这个抵抗海底世界并夺去了她女儿芳心的人出现时，他一定会出来。

他果然来了，面对我的苦苦哀求，他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然而一切为时已晚，海曦已经断气了。我心中还有一线希望，希望海之王用他那世间仅存的不死之水——海生之液，救活海曦。“我可以用最后一滴海生之液救活她，但是救活她必须用你的命来交换，你愿意吗？”海王冷冷地说。“我愿意。”我毫不犹豫地说，扬起头，伸长脖，引颈待戮。

“不，”海王阴毒地笑了，“我不是要你死，我是要你生，从此你便是我的护卫，你将拥有那无与伦比的水母毒吻，可以给任何人类致命的一击。你愿意吗？”

“我……”我犹豫着，但看到海曦那苍白的脸颊，曾经那美好的记忆一下子刺激了我。我说：“我愿意。”

海曦复活了。一滴海生之液修复了她所有死亡的细胞，而远程量子计算机内的记忆备份，又取回了她的思维。人们告诉她我死了，海曦在悲痛之中竟然信以为真了。

我已被海王洗脑，忘记了过去的一切，穿上了对虾外壳，挥舞着硕大的虾脚，成了他忠实的护卫和杀手。

我即将执行的任务是，杀死陆生人。我看到陆生人首领正和女友一起吃海鲜烧烤，场面既浪漫又激情澎湃。不知为什么，我看得妒火如狂，五内俱焚，似乎想起了我是谁，又似乎看到了我是谁。我假装成了一个巨大的烧烤生鲜，一把抢过他的女友，深深地吻了下去。水母神经毒素自我的嘴唇中激射而出，他的女友顿时全身抽搐，窒息欲死。临死前，她看着我的眼睛，说道：“是你……”

我忽然认出来了，记忆中模糊的部分像是打破囚笼一般纷纷钻了出来，我看到的那个人类首领，竟与我一模一样。

“海曦？是你……”记忆如潮水，狂涌而出。我潸然泪下，嚎啕大哭。

海曦气若游丝地说：“我用异能制造了时光轮回，你……看到的就是你自己……”

而那个杀手，难道就是我吗？

我跪倒在地，看着从前的我像海边的沙人般被风吹散，什么都记起来了。

海曦终究是死了。我又变成了原来的我。大海如狂，大海如王，大海是无法阻挡的力量。

小莫的海底

文/立夏

小莫下水前，朝我郑重地挥了挥手。这是他每次下水之前必做的一个动作。这种仪式从我4岁的时候开始，到我16岁的时候结束。我坐在礁石上一个绑着石头的大筐里，每次他挥手的时候我总是睁大眼睛，屏住呼吸，我很紧张，却不知道为什么紧张。

我从小生长在海边，但我只能看到海的表面，我一点也不清楚海底是怎么样的，对于我来说，海底是属于小莫的另一个世界。小莫从12岁开始下水采淡菜，那年我刚满4岁。

淡菜是我们那里最常见的海贝，味道鲜美。海里能吃的贝类不少，淡菜是长得比较怪的一种，椭圆形的壳，漆过似的亮黑，随身还带着一团乱麻，一群淡菜的乱麻纠缠在一起，运气好时能拉出来一大串淡菜。小莫的运气一向很好。从第一天下水，他就成串成串地往上拉淡菜。岛上的马大开了个加工厂，雇了些赋闲在家的女人，把淡菜用大锅煮熟，去壳晒干，装到塑料袋里封口，销到上海、北京那些大城市里去。小莫把淡菜卖给马大的加工厂，一个夏天能赚到不少钱。

采淡菜的季节在夏天，但在其他季节，小莫也并非无所事事，他在海边钓鱼捉蟹，也在泥涂上捡海螺海瓜子，但小莫从不跟着渔船出海捕鱼。

从我4岁开始，小莫主宰了我的全部世界。晚上，我和小莫一人占据着床的一边，背对背。床很大，是爹娘留下来的。半夜醒来，我发现我们都挪到了床的中央，我蜷缩着贴在他的胸前，而他的手臂自然地环住我，就像以前娘经常做的那样。想到娘，我就想哭，但我从没见小莫哭过，小莫比我大8岁，他已经不会哭了。

小莫的水性很好。但小时候的我却常常因此被吓哭，因为一起潜下去的人都冒出头来了，他却迟迟没有露出海面。小莫似乎很喜欢呆在海底，这让我很好奇。海底到底有些什么呢？我有过些猜想，但都是荒诞不经的。

10多岁的时候，我缠着小莫想学游泳、学潜水，我也想看看海底。小莫瞪着眼，绝不允许我下水。上大学后，我终于在学校的泳池里学会了游泳。暑假回乡，我拖着个大箱子，里面是我借来的两套潜水装备。小莫来码头接我，他已经成了一个很平常的居家男人，一个3岁男孩的爸爸。儿子叫爸爸，他就笑，儿子要什么，他都给。我有点迷茫，那个下水之前总是朝我挥手的小莫，就是眼前这个满脸堆笑的男人吗？

我带上两套潜水装备，拉小莫去海边，我终于潜到了海底，却没有看到任何我想看到的东西。

我和小莫坐在我小时候常常坐的礁石上，一人一颗烟。

“我还记得你小时候坐在大筐里的样子。”他侧过头看了我一眼，“终于长大了。”

“我记得你向我挥手的样子。”

他沉默了一会儿：“其实每次挥手都是跟你说再见了，我怕这次下去再也上不来了，我想爸妈。”

“为什么我从没看到你哭过？”

他指了指前方：“它看到过。”

前方是大海，我下海的时候，尝到过它的苦涩。小莫，大名徐海莫，12岁辍学，是我唯一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