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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味道

作者: 汪学金2020/08/29经典散文

久未回乡,见惯了城市混着钢筋的水泥森林,早有一种窒息之感。昨日星夜回家,行走在家乡的羊肠小道上,一股远去的熟悉欣然映入脑海之中,童年的记忆犹如电影场景交替上映,这种家乡的味道,让我明白,我已经离生我养我的故乡越来越远。

准确地说,昨夜的我是迫切地想回到自己的家乡的,哪怕没有电视,也没有wifi,更没有沙发可以“葛优躺”,但我就是喜欢,真的好久没有这样的感觉啦!原来,我竟是如此眷恋这片土地,内心,久违的满足。

天黑之际,回到了自己的老家,妈妈远远看到我回来,跟迎接稀罕客似的,乡村道路旁等我、迎接我。一起回家,发现路途中有毛茸茸的长吊吊,忍不住捡起一束放在手心,妈妈说那是风栗子树掉落的花。像刺猬一样的风栗子,居然也有花开花谢的奇妙,多么神奇的世界。

炊烟起,游子归。老屋很小,小得多一分则盈,少一分则亏。自我出生、孩提、豆蔻,一直到弱冠之年,在老屋居住了大部分时光。可以说,老屋见证了我的成长,而我,也见证了老屋的衰败,木头、椽子在风雨中飘摇,只为给我们提供一方遮风避雨的陋室。

跟妈妈聊天,得知一个邻居外出务工是日返回,于是支着手机电筒,顺着屋后的小路到他家去,未到其家,先闻犬吠,多么熟悉的乡野。故乡依旧还是那个故乡,只是早已物是人非。

主人不在家,或许是久久不见,家里的老奶奶很客气,花生瓜子、凉茶香烟递到手中,还让我打亮去摘花红、桃子,老人可能不知道,幼时馋嘴的水果如今已非我所爱,于她而言,只是想用新奇之物款待客人。

夜幕下,青蛙之声一浪高过一浪,院坝里的李子树上结满硕果,葡萄树下一片漆黑。委婉地拒绝了老奶奶的客气,决定到屋后团转的路上走一圈,东瞧瞧,西看看,屋后的沟渠,涵管堵塞,无法排水泄洪,雨后冲刷之后的痕迹、人工修复的痕迹都还在,更加体会到妈妈照料老屋的不易。

继续向前,到达自家的自留地,想起了小时候某一时刻,那块地里栽了茄子、红薯、玉米,我挑粪去淋,下地时,扁担突然断作两截,粪便溅我一身,连嘴里都不小心蘸了几滴粪便的味道,那个场景至今记忆犹新。

尽管手机电筒有些许散光,却也看到了土地里杂草丛生,成把的油菜一茬茬齐整地放在地里,那是妈妈的汗水,也是她对这方土地最诚挚的敬畏和改造。

自留地旁,一片坟茔,旁边是一片树林,再旁边是一片竹林,小时候是我们放牛的地方,也是找茶片的地方。转过另一栋老屋,小伙伴家曾经的花红树已无踪影,堂屋外的端阳花早已连根拔除,这些童年的记忆,终究还是远去了。

信步而下,流水淙淙的欢乐之声不绝于耳,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山间小沟渠,弯弯曲曲,在山谷间激越奔跑,却承载了我们童年欢乐的水上时光,戏水、游泳、抓螃蟹。我不是一个好的诗人,也不是一个好的音乐人,但我远远地看着它,就仿佛回到了那年花开月正圆的世界。

或许是因为聚少离多的缘故,当我再一次面对住在老屋的妈妈和年迈的奶奶时,竟突然生出一种对远离故土的难舍难分之感。也因此,我越发珍惜此刻这份难得的光阴,更珍惜与家人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

回想起上次归家,尚是在本月初,仅仅半个多月未奔波往返在熟悉的山道上,可我却觉得比一个世纪都漫长,难道是我们心态变老了么?

与奶奶的相处,更多的是安安静静。即便如此,我依然享受跟她在一起的时光,因为没有她,就没有我。陪她聊聊天,陪她看看电视,因她耳背,我需要用声调很大的嗓门,但我不介意,我想她也不会介意吧。

如今回家,感受最深的是,出门每走一步都离不开手电筒。小时候,哪怕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夜里,我照样敢在夜间当一个“独行侠”,现在却是不敢了,已然变得越来越娇气,其实最关键的是很怕蛇,尤其是夏天,保不齐一条黑乎乎的横卧在路边,把过路人吓个半死。

夜,黑逡逡的,树上的杨雀还在不辞辛劳地叫着,真佩服它的执着,若是我能在学习上像它这么用功就好了。

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夜半清幽,妈妈已经熟睡,大山里,星星点点的光已经全部关闭,陷入了一片黑暗的世界。当我闻着窗外散发出来的青草芳香,空气里还夹杂着泥土的味道,我好像迷失了,以至于不能自拔,沉醉在这方山清水秀的故土里。

我知道,当我们用心去信守一个不落窠臼约定时,我们就会离故乡越来越远,但故乡在我们心中的地位是无可撼动的,无论以后我们能够走得多远,都必定不会忘掉来时的路。

群山莽莽,月明星稀,那些曾经钻过的丛林荆棘,曾经在板凳上躺着一起数过的星星,曾经放牛的草场,曾经打过猪草的田坎沟渠,曾经挥锄舞动的坡坡坎坎……当记忆的阀门一旦打开,就再也收不住。原来,我是一个恋旧的人,也是一个爱回忆的人。

就像此刻,我对故乡的眷恋,全都浓缩在这篇短短的文字里,我知道,这不是我写故乡的第一篇文字,但也绝不是最后一篇文字,在更多的相处和怀念中,我们的故乡就会融入进我们彼此的血液中、骨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