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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舞者的文章 / 舞者的散文

2020/03/06好的文章

孤独的舞者

文/傅玉善

走进乡村就是走进孤独——就是走进了绿色的孤独里。满眼满眼的绿,很是杂乱潦草,荒芜的田园、庭院,蒿草密布,荆棘丛生,不安分的记忆总是把一些往事留下来。记忆还在旧日的野地里和童伴一起打滚,在山坳里追赶洁白如花的羊群,在旷野里吼一吼自编自唱的山歌,在刺骨的清泉里摸一回鱼虾,游一回泳,再让父母在嫩嫩的背脊上留几条笤帚花儿。那些不安分的记忆帮你念叨着过去如何如何的好。儿时的乡村在云雾里,今天的乡村却在孤独里,你本来很是轻松的心却来了一丝不够彻底的惆怅,也来了一丝道不清的暖暖的幸福,你的感情世界里莫名地生出了些非分之想。此时此刻的你,只想找一片绿叶,很深情的绿叶,躺在那上面睡一会儿,安安静静地,把世俗抛到九霄云外的另一个宇宙。这些时间里,你就圣洁得如同拌豆腐的葱儿,若大的舞台里,空落落的只有你,世界给你一只葫芦你只想画一只葫芦。你不怕孤独,你就是野花上的那只孤独无猜的蝶儿,你就是那乔木头顶上无影无踪的风儿,你就是那彩虹底下那朵烂漫天真的花儿……世界牢牢挣在你的手心里,一切无精打采的藤滕曼曼,一切荒荒芜芜的蓼草,因为有你的多情,都鲜活起来,一起随你孤独的舞蹈而舞蹈。风景不再是在人们刻意打扮的花园里,不再是在人头攒动的十字街头里,不再是在翩翩起舞的喧嚣舞池里,就在绿色给生命和你带来感动的那一刹那倾里。

这个季节是属于生命的,但是播种者却是寥寥几位老者。是谁导演了这场戏呀,是外面疯狂的世界吧,那洋房,那豪车,那票子……如此城市化、城镇化算不算上厕所也需结伴而行呢?无人村相继出现,失语的村庄里谁是最后的舞者?难道孕育生命的村庄,难道播种生命的村庄就这样慢慢退出人文的舞台吗?按生活的需求,我们太多地屈从安逸的安排了。哪一天,我们退化的肢体,还能否委以舞蹈的重任,我真的很是怀疑!

我虽然很不诗情画意,但是村庄让我的感情投入太彻底,尽管她荒芜的不堪入目,我还是能从一块破败的砖,一口碎裂的瓦里找到爱她的千万个理由来。在那总是敞开的窗儿,我能找到古老的唐诗;从厚厚的青苔里,找回儒雅的歌赋;从挂着月儿的柳梢里,读到婉转的宋词……我不需言辞,只用一个一个符号,就足以表达我与故乡深深的情结。故乡在这个世界里等了我几千年,而我却只能陪她几十年,故乡的伟大使我真的深感愧疚。康熙大帝为了眷顾他的江山,要向苍天再借五百年,我为了我的故乡,只向苍天借个五十年,你不会笑我五十步笑百步吧!

在文字里爬行,就是千年的孤独,这说法也许不算过分。有几个在文字里舞蹈的不是孤独者呢?文字没法和歌唱比,文字没法和字画古玩比,文字没法和房子比,文字没法和车子比,文字更没法和票子比。歌唱者总是在舞台上想办法扮酷,把本来的平头留一个辫子就成了艺术家了,把吃饭的一双筷子故意弄丢一只,就是指挥家了,让眼睛迷离的人们拜倒在石榴裙下,奉上鲜花,抛洒尖叫,掷出掌声,让世界在醉生梦死里,纸醉金迷里不知归途。字画原本也是白纸一张,通过人们舌尖的打磨,在唾沫星的口水战里就成了古董,当成了价值连城文物时,大凡枪手早已作古了。房子能住,文字能吗?车子能坐,文字能吗?票子能用,文字能吗?因为文字是无私的,所以,爱上文字,就是爱上孤独,爱上贫穷,文学者就是孤独的舞者。

祖辈们开辟出来的家园里,上演过多少相聚和别离,而现在故事在城外,故人却在城内。守望着祖辈们培育的傲岸古木,我丢失了笑脸,忘记了对白。我已经破茧成蝶,谁愿意与我双飞呢?尽管在村庄里飞多远飞多久都不会累,你却选择别离。虽然旅途太累太累,你却一路飞去不回。只剩下一片叶儿在坚守一株高大的乔木,季节告诉人们马上就是严酷的冬天了。如果春天又来,你会成为那只寻旧垒的燕子吗?答案在天之涯,还是地之角?我只是村庄里的那只不会迁徙的麻雀,无论春夏秋冬,都在故乡的屋檐孤独的舞蹈,孤独的歌唱;我只是家乡里的一块石头,孤独地守候着那麦穗一茬一茬地成长,守候着那映有着云彩的荷塘,守候着那一轮不离不弃的月亮;我只是乡土里的一颗种子,在泥土里孤独的舞蹈,我会孤独的发芽,孤独的开花,孤独的死去……请你不要在我面前谈志向,谈抱负,我只想跟你谈知交,谈深情……

把我从此忘了吧,我不需要多情的安慰,不管谎言多美,对一个孤独的舞者你付出再多也许是枉然。我爱的会爱,我想的会想,我给的会给,如果你真的爱我,请先爱我的乡土吧……

含光门外的陕北风

文/韩勋

陕北在哪里?大漠边,长城下?陕北在红红的剪纸里,白白的羊肚手巾上。延河宝塔,洋芋擦擦——一说到陕北,满嘴的羊肉香。

在含光门外与陕北不期而遇了。那天晚上在环城公园散步,听见远处喇叭里传来得意洋洋的唢呐声,以为是专业乐队的演奏录音,没太在意。走到含光门外广场,发现高音喇叭发声处,灯火通明,彩绸翻飞,原来是一伙人在那里扭秧歌。心想那吹唢呐的人,应该是专业剧团的演奏员吧?

走到跟前,看见近百个观者围成一个大圈儿,圈儿里头有五十来个舞者,十来个鼓乐手,规模是我在西安见到的秧歌班子中最大最齐整的一个。不想两脚刚刚站定,鼓乐却安静下来,原来是到了中场休息时候,舞者三三两两到饮水机旁喝水,嘴里一满都是陕北话,语速很快,听不大清楚。

男人们几乎都抽烟,烟熏火燎中相互打趣开玩笑。两个唢呐手也抽烟,间或即兴吹一两句曲子,烟就夹在两根指头中间。这时很意外地发现,他们的眼前放置有乐谱架子和麦克风,接着发现了铁杆子架起的两盏大功率灯泡,两只大喇叭。直至发现不远处的小型柴油发电机,让我大大地吃惊了:咋把全套家伙都带来了?这么多陕北人,住在哪里?不会是游走四方的吉普赛人,真的从北向南游到了这里?

一声哨响,鼓乐奏起,第二轮秧歌开始。吹哨子的人看来是总导演了,60来岁,头发白了,一会儿给扭秧歌的打一个手势,发一个信号,一会儿为鼓乐队打两下拍子,一个人串联起两拨人马。

鼓乐这一拨儿计有大鼓两面,大镲小镲四对儿,唢呐两支。与其他民间鼓乐班子一样,两位鼓手不看曲谱,鼓点儿、节奏尽在心里,因此比那些照着曲谱敲鼓的专业鼓手更能表现出鼓韵的激越酣畅。

敲到大汗淋漓时,两位鼓手先后脱去外衣,却又时不时地把击打铜镲的人飞两眼,表情狂放,以为自己就是统帅了。那鼓点儿分明是“咚咚咚,莫放松!”“咚咚咚咚向前冲!”那四位打镲者哪里是俯首帖耳之辈?相互间使个眼色,怪怪地一笑,铜镲便有了铿锵的回应:“单枪匹马还想赢?”“战无不胜靠群众!”

这边鼓声排山倒海,那边唢呐是有备而来。陕北的唢呐,比咱关中的长了一大截,音色老成老辣,鼻音很重,跟陕北人说话一样。唢呐里的《金蛇狂舞》《开门红》《山丹丹开花》,经过麦克风、电线从扩音器里放出来,音量一下子放大了好几倍。这还不够,面对盛气凌人的鼓声,唢呐留了一手,一支吹高音,另一支吹低音,高低音汇合到一起,便形成一种鼻音更重的共鸣,音量更充沛,音色更饱满,声声撩动舞者的心。

舞者,扭秧歌这一拨儿人看来是随机组合,年龄在20到60之间,男女各半。男的打伞,女的持扇,道具不同,神色却都是同样的淡定坦然——我享受,我快乐,跟你们观者没啥关系。由此推断他们在一起扭秧歌已经好长时间了,又推断这支队伍可能在一些比赛中得过奖,见过大场面,心怀大目标,见多不惊了。

果然身手不凡,每个人的身、手、腿,每支曲目的队形编排,均是变化多端,大开大合,神采飞扬,足可为西安秧歌上课。更惹眼的是导演看重演员之间的呼应与交流,打伞的人,舞扇的人,男男女女,在几乎每个动作的转换点上,都被要求相互瞄一眼。因了这一瞄,场面生动热烈,舞者开心兴奋,干劲儿倍增。扭一个回合超过半个钟头,每个人仍能保持充盈的体力,功在心情滋润。

满目伞扇飞舞中,秧歌的华彩篇章终于出现了,鼓乐队出人意料地奏出《芦笙恋歌》里的曲子“阿哥阿妹情意长——”。八分之三的拍子,也能用秧歌扭出来?唢呐是不成问题的,甚至可以说是游刃有余。俩鼓手看样子已经被舞曲韵律迷惑了,物我两忘:第一拍,双槌同时落下,后两拍则以鼓槌敲打鼓的侧面,敲出“咚嚓嚓、咚嚓嚓”节拍,激情四射。当然了,重头戏仍在舞者那边。三拍子节奏一出,欣喜若狂,伞面扇面儿汇合成红黄绿三色波浪,汹涌澎湃,直捣含光城门——

终场已过晚上10点,捎回家一身微醺的甘美。以后慢慢地摸出了规律,每逢周二、四、六晚上这一拨人都在含光门外演练,于是几乎每逢二四六赶去围观,只是一年多来没有与他们搭过一句腔。

搭不搭,不要紧,要紧的是几十次围观之后,从淳朴与奔放里看到了细腻与雅致,认识了一个恪守传统却又快乐风趣的陕北。

海,温柔或狂暴

文/耿林莽

海是温柔的吗?风平浪静时到海边走走,万顷碧波之上,阳光闪闪烁烁,风之手似有若无地掠过,海鸥的翅膀低低地掠过,都不曾惊扰了她的沉睡。只有快艇驰过时,她才会有短暂的波动:“浪被霍然切开,泡沫横飞:阳光的碎末/音乐摇晃色彩,海风流放金属/速度的快感只一分钟,欢呼闪电般消失/骚动的浪各归原位:喘息,疲劳,沉默/海,依然孤独。”在这首诗里,我把海作为一个“被动”的角色处理了,其实,海不会是“被动”的,也永不会孤独。将海还原为主动的存在,应该说:海依然温柔。

最能体验到海的温柔感的,并不是在海中畅游的泳者,而是那一叶扁舟。舟越小,越能体验到海之波轻轻推动你缓缓而行时的摇篮感觉:“吮吸那咸味的风,与洁白的浪花的乳吧。/大海妈妈用她永不休闲的温柔的手,摇晃颠簸,抚拍并且喃喃,唱一支催你入眠的摇篮曲……”海是温柔的吗?答案是肯定的,勃然变色乃是由于风暴的骤起,九级狂浪源之于强台风的来袭,或是海啸的肆虐。每次大小海难的形成,都来之于气候的变化,海是被动的。风暴、雷霆,桅杆折断时的闪电……海便成了蔚蓝色的坟……

我看过一个日本舞蹈。它凝缩了一个海滩悲剧的影子,留给我极深刻的印象。在散文诗《舞者之衣》里,我记下了它的梗概:

舞者之衣,飘然而至。舞者之衣,若海上波涛青青的一角,有节奏地摆动。

舞者之衣,似淡淡的烟岚环绕,远飞之鹰的翅膀隐没。

(一只小船跌宕,颠簸于幽幽的青色之中,这一片青色,好远。)

如此苍茫,落寞,舞者之衣,如此孤单无依地漂泊……

破碎的船板漂过来了,折断的臂膀漂过来了。

水寒伤骨,幽灵逃逸,舞者之衣成为这一悲怆的惟一抖动,传送着生的系恋。

笛声响起来了,低回着,凄然如雨的绵延,是水上孤魂躲在哪一角礁石后面呼救?

是低低的风在搜索那一条漂散的船?

是召魂曲吹送着异域之海不安的喘息?

听着,听着,倚在崖边的望归人,那一角青衫袖,湿了。

这个遥远的异国之海上的悲剧,是由动着的音乐和舞蹈传送来的。另一个近在咫尺的海上悲剧,却是由静止的一块海边之石凝聚为永远的碑刻耸立在青岛近郊的海滩上,那便是有名的石老人了。

我曾几次去瞻仰过这位“老人”。他耸立在那里已不知多少年了。这原是一根海蚀柱,经多年风吹雨淋,和海浪不知疲倦的冲击,呈现出一种古朴青苍的颜色,真有点像个老人佝曲着微驼的背,在眺望远海。关于这个“石老人”,流行着几种不同版本的民间传说。但主要情节大体相似:一个渔家老人的女儿被海浪卷走了,老人站在海边痴痴地盼望,夜深人静时仿佛能听到他的叹息与徒然的呼唤。传说的编造者照例给了它神话性的“加工”。他们不信或不敢指称大海为“凶手”,而将掠夺者归之为莫须有的“海龙王”。而我却认为,这个悲剧故事的真谛,乃是渔民们对数不尽的海难无可奈何的控诉。“石老人”痴痴地站在那里,是对于埋葬在大海坟墓中的死难者的怀念和召唤。

海在,它的摇篮与坟墓的双重身份便在。现实中仍会有海难悲剧发生,有葬身鱼腹的受难者,有望眼欲穿地盼望他们归来的亲人。我曾写过一章题为《烛灭》的散文诗,便是一则海难悲剧的“民间故事”:“一场风暴,水手失去了他的船。/漂流,漂流,漂流到一个海岛上来了。这里没有人家,崖壁孤悬。青色苔衣复盖的洞口,坐着一个老妈妈。/独眼的老妈妈,白发肖肖。/儿子漂失二十年了,她夜夜在这里,等候。/水手向她扑过去了。/她伸出手,抚摸,抚摸:头发,耳朵,眼,鼻子……/老妈妈燃起一支烛。/(烛是一个残酷的证人)/‘不!’她轻轻推开了水手。/一阵风,吹灭了她手中的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