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老伯的文章 / 老伯的散文
岁月静好
文/风信子
电视相亲、闪婚、试婚，身边熟识的不熟识的时不时有离婚的消息传来，倒真是五花八门，纷纷扰扰。都说幸福的生活是相似的，而不幸则各有各的痛苦，感情的事有谁述得清呢？但生活还是一如既往地前行着，类似的事看得多了，听得惯了也在不知不觉间从惊奇到痛惜再而漠然，熟视无睹倒是正常的了？偏巧那日的一幕却推开了自己的心门。
那是一对正要上公交车的老夫妇，阿姨看上去神清气爽，干净利落，眉眼间透着和善的笑，有六十出头吧？老伯呢，手脚都不太利索，一走一晃，耷着嘴，蹙着眉，焦躁火爆的表情挂在脸上，两个人一个如水一般一个像火一样，很是引人注意。阿姨一手搀着老伯，稍稍弯腰另一手帮老伯抬起右腿跨上车，然后自己再慢慢跨上车，后面上车的小伙子赶紧帮老伯上了车，阿姨回过头一边笑着道谢一边忙着扶老伯靠着自己坐下来。看着他们坐定，我都觉得阿姨好累，好辛苦。可是眉眼里，举手投足间，就连不时地擦拭老伯流出的口水时，我都没有读到阿姨的抱怨和痛苦。“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李治的这首诗一溜烟地从脑子里飘出来，年轻时，那位老伯对阿姨好吗？对阿姨也是百般疼爱千般呵护吗？想那时的他们，花一样的年纪，身体正如风中的白杨蓬勃生机，一定爱意浓浓情深意切，幸福至极吧。如若不是，能有今日这般相濡以沫相扶相携之景？
“阿姨，你们年轻时吵架吗？”旁边那位小伙子忍不住地问了，“吵啊，还打呢，呵呵，他脾气不好着呢。我们都赶上金婚了，现在他吵不动了，也打不动了。“阿姨笑呵呵地说着看着老伯，好像往昔都在他的眸子里一样。哦，他们都金婚了。车上和我一样唏嘘的人不少呢。
和你一起慢慢变老是多么浪漫的事，可是年轻时又有多少人会珍惜这份感情呢？“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这句话放在今天说，好老，好古板。可是最朴实最平凡最真切的不就是这句话吗？
年少时，自己的父亲脾气总是暴躁的，而母亲总是唠叨而辛劳的，他们总有吵不完的架，摔摔打打中那个可怜的小人儿躲在墙角流着眼泪无数遍地祈祷着：父亲的脾气能好一些，能多疼爱宽容母亲一些，一觉醒来他们就会和睦相处幸幸福福。多年过去了，那个愿望还如初般强烈：父母亲能平平安安无吵无闹地生活。如今自己身为父母，却也常常吵吵闹闹，鸡毛蒜皮的小事争论不休，何时顾及过自己的小孩也会如当初的那个躲在墙角的小人儿？初恋时的柔情蜜意随着琐碎的日子日渐变淡，相爱时的小心呵护关怀备加也会被工作和生活的压力挤得缩形，期盼父母和睦相处，其乐融融是每一个孩子永远美好的心愿吧。
日子久了，是不是连相爱的人也看倦了，连恩爱也变得疲惫了，当初那些信誓旦旦终生厮守的诺言都能兑现吗？可是谁又能预料到，当生命不再年轻，当身体不再康健，那个陪着你温暖着你的，却是那个日日在你耳边唠叨得使你想要逃离的人呢，可是那个你曾暴跳如雷横眉冷对的人呢，以那位老伯的性情，年少时必定也这般冷落疏忽过他的爱妻吧？面对今日对他这般呵护照料的妻子，老伯又情何以堪？可是曾经年轻而忽略爱护的日子已一去不复返了。
生活中哪来那么多的恨和怨，哪来那么多的忿和怒，恋人能够相知相爱步入婚姻，睁眼可以触摸到对方，可以拥她在怀轻怜关爱，这是何等幸福？如若把这些幸福时刻转变为争吵，世间还有什么更愚蠢的事吗？
日子越过越快，岁月越变越老。夏季那么热情奔放的蔷薇也就几日就迅疾凋零了，可是再怎么短暂，蔷薇也是倾其身心极力灿烂盛放的，丝毫没有在夏季里逊色过，盛夏过后，那些灿烂美极的蔷薇依然会留在心底。相恋的时间有时是短暂的，可相爱的岁月里那些曾经的美好会愈来愈浓烈吗？年轻的我们如果多一些珍惜和呵护，少一些争吵和伤害，心底永远盛开着极灿烂的爱之花。那么在变老的岁月里我们的心是否会更安静一些，更温暖一些。
岁月静好，那么简单的词却又极美。像湖水一样安静，像春风一般宜人，像蓝天一样纯净，像微笑一样简单，像牵手一样自然。珍惜当下的日子，尽可能倾其所有力量去爱身边的人，去宽容和帮助身边的人，那么夕阳西下，静好的岁月真是令人向往之极。
什么事都没发生就发生了爱情
文/王琼华
这是我参加一个婚礼时听到的故事。
讲故事的是新郎。站在新郎一侧的是美丽的新娘，她一脸幸福。当然，新郎也是用一种幸福的口吻在讲述——
春节前，南方遭遇一场冰雪天灾，至于严重程度，地球人都知道。
那天，我的私家车被堵在冰冻的京珠高速公路湘南路段上。由于事先没做准备，我无奈弃车，从高速隔离网上爬了出去。
三十里雪路，我终于敲开一幢土砖房的门。
屋子的主人是一位老伯。听我说明敲门原因，很快，他把一碗荷包蛋面条，端到我的手里。
我说：“老伯真有魔法，煮面这么快。”
他说：“本来是给一位妹子煮的。人家听说你刚从高速路下来，一天都没吃东西，便让我把面条端来给你吃。对了，这位妹子也是从高速路爬到我这屋子里的。”
老伯说话时，一位妹子已经出现在他的身后。
妹子告诉我，她比我早半小时离开高速公路，跟我一样，也是从广东回内地老家过年。
我让老伯找来一只碗，把一半面条分给这位妹子。
妹子说：“谢谢你。”
“这不是倒过来谢吗？”我边说边要把荷包蛋夹到妹子的碗里。她摇摇头，说：“我从小不喜欢吃鸡蛋。”
老伯说：“这怪不得我不热情呐，家里能吃的东西，还有能穿的东西，包括两麻袋木炭，这两天，都被我送上高速公路去了。”
遇到这样一位老伯，我和这位妹子不约而同朝他投去感激的目光。
吃面条时，妹子说：“真没想到，南方也有这种天气。听老伯说，他快七十岁了，第一次看到这种冰冻。我连衣服也没带上一件厚的，本来想躲在车上取暖，很快就烧完了汽油。”
我说：“在车上，我连吃的东西都找不到。要不是老伯开门收留，真不知道怎么熬过冰冻的夜晚呢。”
接下来，有一件事，让老伯有些为难。
老伯家里仅有两间卧室，老伯睡的那间屋子，只有一张床，躺着半身瘫痪的老伴。老伯当然不会让妹子去陪老伴睡。另一间房，倒是有两张床。老伯说：“你俩不熟，就是熟人，恐怕也不好睡在一个房间。让哪个人通宵坐着，又没木炭取暖，恐怕好难熬。你们要是亲兄妹，那就好了。”
老伯的话，是说给妹子听的。
话音未落，妹子大大方方说：“我跟这位大哥睡一个房间吧，反正两张床，各有各的地盘。”
听了这话，我非常感动，还是几分打趣几分认真地说：“就请老伯当妹子的监护人吧。睡觉时，我们把房门打开。”
老伯点点头：“那样也好，我会进来查铺的。反正我把这妹子当成自己的闺女来待。”
但是，我一直没看到他出现在门口。也许天冷，他早早躺在被窝里。或者他把这妹子当闺女相待，也把我当儿子来待吧。
在这个无照明的雪夜里，我和妹子睡不着，我说：“好冷。你冷吧？”
她说：“这一床被子太薄，会冻死我哦。”
“两床被子都给你，一起盖上，肯定暖和多了，冻坏两个人，还不如保你一个人，毕竟你是一个妹子。”说完，我便抱着被子起了床。
当我把棉被盖在她的床上时，她平静地说：“要不，我们睡一张床吧。”
我问：“行吗？”
“如果能让两个人都不冻坏的话，那不是更好吗？”
“我是男的。”
“这一点分辨能力，我还是有的。我也知道，自己是一个女的。当然，你要先答应一个条件，可以同在一张床，共盖两床被子睡觉，必须背靠背睡，你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一个晚上，只能保持这种姿势。这种姿势，你应该熟悉吧，在母亲肚子里，就是这种姿态。”
“我明白。我能以这种姿势，在母亲怀里，乖乖待上十个月，今天，在这样睡一个晚上，也该没事。”
“你这人真会说话。你没脱衣吧。衣服只能脱掉外套哦。特别重要一条，上床后，不许跟我说任何话。”
“好，我答应你。我向你提出的条件，也跟你的一样。”
妹子忍不住笑了一声。
我小心翼翼摸上床，跟她背靠背躺着。我没有再说一句话，连咳也没咳半声。
不过，我在心里不停地默念着：“不转身，不转身……”
第二天早晨醒来时，我一睁眼，看到她刚把眼睛睁开。或者说，她醒来一睁眼，看到我刚刚睁开眼睛。
刹那间，我们共同发现，我们正面对面睡着。不过，每个人都用手抱着自己的胸口。即便这样，当时，我真的好尴尬。
她说：“对不起，我违规了。”
“应该是我违规了。”
“昨晚，我反复叮嘱过自己，千万不能转过身去。”
“我也是一样。”
于是，我们在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中，聊了起来。
故事讲到这里，打住了。掌声响了起来。
大家都知道后面发生的事，当然是美好的，要不然，也不会有这场婚礼。
我们还在新郎过来敬酒时，听到一个插曲。
当他把妹子带回老家时，母亲特意煮了一碗荷包蛋，准备给妹子。他忙跟母亲解释，人家从小不吃荷包蛋。
让他瞠目结舌的是，妹子一口气把四个荷包蛋吃完了。
妹子几分顽皮地告诉他，自己从小最喜欢吃荷包蛋。至于那天在老伯家里，不吃荷包蛋，因为她早知道，老伯家里只剩下一个鸡蛋。
他知道，自己不仅有缘遇到一位妹子，还是有缘遇到一位好妹子。
这天的婚礼，好多人都喝醉了。
回到家里，我翻看那些日子里的旧报纸，真切感受到大雪冰冻时，京珠高速湘南路段曾经发生了多少关于爱的故事，当然包括爱情故事。
相信所有参加过婚礼的人，都会记住新郎说过的一句话：“在这千载难遇的冰冻世界里，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就发生了爱情。”
锦溪小记
文/李龙年
一泓碧水，绿宝石般透亮，蜿蜒着，来到这重重丹霞地貌的峻岭深处，一唱十八里，写尽奇、险、峻、雄、曲、幽、静……这些词，是从排工口中说出的。
老排工身骨硬朗，肩上背一顶竹笠，我和同伴踏实坐稳了，他轻舒臂膀，竹篙斜撑，竹排已轻盈离岸而去，悄无声息地滑行于碧波之上。
两岸乔木、灌木丛生；粗壮的百年老树脚下粗壮的根须紧紧攥着崖壁上薄薄的土壤，虬枝苍劲，墨叶翠郁。而崖壁上黑渗渗的，潮湿而黢黑，除了间或的灌木丛，大都是草本植物。见我的好奇，老排工乃缓缓道来：请看右上，崖壁上的草，一丛丛毛茸茸的，细微，它叫还魂草——拔下它，随便搁到哪里，没水没泥土都没事；即便干枯如槁、似灰了，然而，只要将其放入水中，抑或是泼洒些水，它立刻水灵灵地鲜活起来，盈盈的，充满生机。
瞧瞧那些柔顺的、匍匐的、谦卑的草，它的名字好听，唤作龙须草；更打紧的是，它可有韧性了——往回看三五十年，公社社员辛勤劳累一天，也就两三角钱的工分；而私下里去割龙须草，一斤就能卖个两角多，而一天下来，怎么说也能割上它五六斤！龙须草有啥用？太管用了！别看它韧，可背回它，用滚开水狠狠烫，开水滚上几滚，它就柔顺如绵，弯曲自如了；可它的韧性本质不变——它可以编织成草席，铺着它睡，冬暖夏凉，淡淡的草香怡人；奇特的是，乡村夏季蚊虫多，铺了龙须草席，蚊虫居然少了，甚至于几乎看不到蚊虫的影子！所以呀，以往呢，龙须草可是乡村的一宝呢。
盈盈一波间，山回水转，我们早已深深地被神奇的龙须草给打动了。老伯，你们如今还采集龙须草吗？还编织席子吗？老伯淡然一笑：早就没人采集和编织了——上崖多危险啊！再说，现如今来钱的门道多了去，怎么弄也比这划算！人工采草，编制出来的草席，价格划不来啊！
老伯缓缓又说：就拿植物来说，咱锦溪有近千种，比如金线莲、鹿衔草、羊蹄镯……所以呀，人们都说：锦溪春天是花溪——两岸春花如火；夏季是凉溪——山谷里凉风习习，暑溽之气，荡然全无；金秋则是香溪——桂花、兰花……鸟语花香，浸染一溪；而寒冬来临，锦溪又成了暖溪——真的，我们正好是寒冬来的，峡谷里却是春意浓浓——一丛丛杜鹃花姹紫嫣红，棱角山子繁花如云似雪，暖意拂面——莫非南方没有冬季么？待我们后来到了终点处下了竹排，竟然是寒风阵阵，冷意袭人——原来，寒流早在峡谷出口处严密候着我们呢！
除了花香，令人心生温暖的，还有翔舞的飞禽们——一路上，时有雨燕欢快地斜飞于竹排前后，伴随着我们。雨燕轻盈，灰里透白点，好似欢乐的精灵；老伯告诉我们：如果是头一张排出发，还能赶上遭遇鸳鸯——它们可是成双结对，嬉笑欢逐于竹排前后，绿波之上。少时可见五六对，多时则有十几对——那样的话，锦溪一片欢腾——竹排悠悠、鸳鸯翻飞，游人惊呼……而在锦溪，有飞禽百余种——这是我们上岸后，在保护区宣传栏上看到的资料。在看资料的时候，一只白鹇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存在，从我的眼前舒展着白色翅羽飞入冬雨之中，仿佛一道温柔的、放慢了的闪电——白鹇最显着的两个特点，一是白得耀眼；二是宛若晃动的火焰——洁白而跳跃着。
锦溪宽敞处在说话间早已成为记忆，眼前的溪窄如一线，或湍急，或局促，或逼仄，最狭处，仅能容一排恰好滑过；抬头，两面巨大的崖壁挤压着胸臆，令人喘不过气来；左右环顾，古枝劲横，浓叶如墨。
迎面，一丹霞地貌奇峰峭立，壁上几乎布满大大小小的岩穴；老伯说：那叫老鹰巢——那里有数只鹰枭，重者达十几二十斤！同伴惊讶得半天合不拢嘴，竹排进入一片缓水区域——老伯说这里是八折水——锦溪又叫九折水——八折水中最长的一折，因此，好多部影视剧都选了这儿作拍摄点。老伯淡淡地告诉我们：在这里，他就出演了三部影视剧，并且都是出演一个擅唱山歌的老排工。
捱不住同伴乞求，老伯哼了几句：哎，天上什么多嘿？天上星星多，除了月亮，全是闪闪闪发亮的星星；哎，山上什么多嘿？山上鸟儿多，山上除了凤凰，全都是爱唱歌的鸟儿；哎，水中什么多嘿？水中鱼儿多，除了龙王全是如梭的鱼；哎，地上什么多嘿？地上人儿多，除了菩萨都是苦命的人……老伯声音不高，全是轻声哼着，却有着久远的、内在的感染力。老伯补充了一句：全是小时听一代代长辈们哼哼着学了一点儿……
老伯抿紧了嘴，注视着前方：溪水由绿而蓝、而深蓝——老伯只说了声：不得唱了，这一路水深嘿！总有八九米深吧——这里的鲤鱼，肥的有八九斤重呢！盯着像鲤鱼背脊似的一波波涌动的溪流，我想像不出那些隐身激流深处的鲤鱼，会是怎样的雄劲、生猛，生命力四射！锦溪飞禽种类繁多，然而，更丰饶的，却是植物——不是草本，而是木本、乔木。沿溪我们已经认知了诸如长叶榧等珍稀树种，以及如今已是罕见的乌冈栎。山溪是时间之河，而植物则是生命之河——本质上，二者是一致的。水的流纹凝固在绿叶上，形成了叶绿素；绿叶的绿潮汹涌，最终汇入生命之河。只有那些富于勃勃生机的事物，才会最终铭刻在时光的内心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