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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东川的文章 / 东川的散文

2020/03/07好的文章

流彩的红土地

文/靳勇文

当红土地景色照片见诸报刊,特别是获奖后,令多少曾经到过东川,甚至就定居在东川的摄影家捶胸顿足,恨不能把自己手中的相机摔了。不起眼的山峦、普通的梯田,连种植的马铃薯、油菜、荞麦、玉米等庄稼也没有一样是珍稀物种,但是它们组合在一起,犹如油画家手中一块块形状各异、色彩鲜艳的调色板。那些摄影家们哀叹:这么美的景色,自己当初怎么就没有发现?

遗憾没有就此终止。

一位富二代摄影爱好者,驾驶豪华越野车,载着二三十万元的摄影装备奔往东川,路上碰到一位挎着不过万元非专业相机、乘班车而来的摄影家。两人一见如故,富二代请“非专业相机”上了车。然而,刚进入红土地精华景色区域,“非专业相机”下了车,死活不再上车。恭敬不如从命,富二代开车走了,沿路拍了大量漂亮的照片,遗憾的是,回去后因为与已经刊登的照片雷同,一张照片也没有被报刊相中。一天他在一家杂志上发现“非专业相机”的照片,景色像两位身着五彩缤纷彝族百褶裙、动作一致的婀娜舞女。这个景他一路上根本没有见到,便打电话询问。“非专业相机”回答:红土地像美女一样,是多面的,不是所有视角都能看到她楚楚动人的眼睛。成功的摄影家,不是靠幸运,而是他善于寻找发现美的视角。在公路上能看到的景色,别人早都拍过了。所以他离开公路,寻找别人没有拍过的视角。

一位早就期望在自然风光摄影方面有所建树的资深人像摄影家,想到东川捡个漏。当他与一帮初入摄道的青年千里迢迢赶到昆明时,不料天不作美,哗啦啦下起雨。他临时决定与青年分手,留下会当地摄友。当晚雨就停了。这位资深摄影家次日起程,至中午赶到东川。刚一会面,那帮青年就兴奋地告诉他,早上云雾缭绕,红土地顷刻化作飘浮在云间大小不一、万紫千红的花朵,犹入仙境,令人陶醉,但只维持了半小时左右。资深摄影家一人又住了一周,也没有看到那种景色,留下遗憾,垂头丧气返回。

要欣赏到美景,就像要得到佳人,往往需要超常的付出。

“调色板”是红土地招牌姿色,观赏的最佳时机为5月和10月。有人不知此中三昧,随便找个时间前往,实地一看和照片的景色截然不同,便信誓旦旦地说,那些红土地照片都是摄影家后期电脑加工伪造的。有人碰巧看到了红土地招牌姿色,那流畅的线条、如诗如画的景色,美得超出他的想象。他既不了解当前国家农村政策,也没有在当地进行实地调查,就断定红土地上的植物不是农夫为了收获种植的庄稼,而是当地政府下令群众按照画家绘的图画种植的植物,因此不仅不欣赏,而且厌恶至极。

红土地在不同季节有不同的景色,时而变为身披绿装的时髦女郎,时而又变成身着白色婚纱的秀丽新娘……就像红土地的美是多层次的。然而,有的人只看到庄稼收成;有的人只看到地下矿藏;有的人只看到风光景色。这种缺乏层次的视力,曾让东川人坐了一次“过山车”。

在过去很长一个时期,东川人只看到了地下的铜矿。清朝时四分之三的钱币,由东川所产铜铸造。1949年后,东川因产铜量大,成为一个地级市。由于不顾一切地过度开采,植被被破坏,泥石流频发,尤其到了上世纪90年代,国际铜价开始下跌,加上国家对环保要求越来越高,能采的铜矿所剩无几,东川落入资源枯竭境地,采矿公司破产,矿工失业,东川也于1999年降为昆明市下的一个区。东川人遗憾地叹息:东川因矿而兴,因矿而衰。惨痛的教训使东川人终于明白:没有层次的爱,虽然可能暂时炫丽,但难以持久。他们从多层次寻找东川的美,推进产业转型,甚至连过去被视为祸害的泥石流滩,都找到了它们的美,在上边举办国际泥石流汽车赛、栽植生态林、建世界泥石流天然博物馆等等。就这样,东川人重新振作起来,树立了“东山再起,川流不息”的雄心。

可以预见,还会有人在红土地留下遗憾,有人会像东川人一样猛然醒悟从此走向希望之路,也一定会有人像一生找不到心上人那样望美兴叹。

东川印象

文/格子

1

知道东川,是因为它美丽的红土地,看到过许多那里的图片。据说,只要是摄影展,大约都会看到拍东川红土地的作品。那里是摄影家的天堂,那里有红土高原最迷人的色彩、线条和光影。

其实,黄土地,黑土地,红土地,本也平常,但东川的土壤由于富含铁和镁,呈现出的是一种稀有的赤红色。云白天青的日子,那层层叠叠的梯田中,一弯新翻耕的泥土被太阳调得火红;左边是绿的青稞,右边是黄的油菜;一畦紫色的萝卜花,又一畦白色的荞麦花;天地间仿佛只剩下颜色。这浓烈的颜色裹挟着植物的气息一片连着一片铺向天边,好像是大自然在为自己准备一块巨型调色板。

我去的地方叫落霞沟,距东川城区40多公里。虽然之前已看过许多图片,虽然那日天淡淡地阴着,但当登上山冈的那一刻,层叠的色彩在山谷里舒展开来,远山陪侍,层云依偎,还是有被击中的感觉——天地之壮美,人力之伟岸,造化之神奇,顿时热流穿身,仰慕油然。感激这大地捧给我们的人间美色,赞美这农人之手调理出的诗意境界。

中午打尖的地方是一个摄影创作基地,据说一年四季都有人在此驻守。院子的走廊上挂满整面墙的照片,上面除了红土地的艳丽色彩,更有这土地上的人,牛羊,花草,她的四季晨昏,她的风霜雨雪。恍然觉得,这样的红土地才有了质感,才有了神气吧。

2

说来惭愧,我是到了东川,才知道东川是中国的铜都。东川是以铜扬名,以铜兴业,以铜立城的。所谓“马踏露铜”,可见铜矿之丰富广布,其采矿史更可追溯至三千年前的殷商时代。东汉以后,东川是历代王朝铸币用铜的主产地,到清代盛极一时,号称“京铜”,支撑着清王朝财政的“半币江山”。新中国成立后,东川铜矿作为国家“一五”建设的重点项目,更是日见繁荣。那是些轰轰烈烈的日子,万人探矿,专家云集,十几万工人“头顶青天,脚踏云海”,豪情荡荡。后来以东川矿区设东川市,矿即是市,市即是矿,一时无两。

此次东川之行,去了铜业名镇汤丹,去了位于海拔1650米的一处矿井,去了铜文化博物馆,所闻所见,无不令人慨叹。从战国时代的青铜,到东汉的白铜,从清朝的第一大铜厂,到如今的现代化矿业公司,这座山巅上的小城,激荡着的就是一部中国铜业的发展史、文化史。可是,无论是那曾日夜不熄的炼铜炉火,还是乾隆皇帝御赐的“灵裕九寰”匾额,东川曾经有多么辉煌,如今就有多么伤痛。几千年的不断开采,让这片土地伤痕累累。资源枯竭,生态恶化,这片曾经最热烈最喧闹的土地,终究还是沉寂下来,大地舔抚伤口,人类沉思反省。

人们开始摸索新的生机。干热河谷中有了现代农业,植树,蓄水,涵养湿地;泥石流荒漠上建起了汽车越野赛道,六万多公里的地下矿道可以开发旅游项目;你可以深切地感受到,这片土地,这个城市,这里的人们,在喘息,在调理,在积蓄力量开始新生活。

3

在东川走了一圈,遇到一些很喜欢的地名,像拖布卡,小奔多,汤丹,洒海,格勒,舍块,每一个都有些小小的故事。东川的原住民为彝族,舍块就是彝语,意思是向阳的山坡。汤丹一名来源于铜,传说古代这里炼出的铜呈黑色,偶然被米汤洒泼后变成了红色,故名“汤丹”。格勒村在金沙江边上,那里的树桔渡口曾是红军长征途中巧渡金沙江的地方。“乌蒙磅礴走泥丸,金沙水拍云崖暖”,当年的天险绝境,今日绿野葱茏,山谷寂静,只有江水依旧滔滔,拍岸的水声让人惆怅:今时今日,世界之大却早已没有世外,没有绝地,我们与世界赤裸面对,是应该更加互相爱惜的。

看一伙人在江岸边捡石头。金沙江的石头形色奇异,俯拾即有所获。有人择色,有人选形,有人在意在念,各色入各眼,拾的是各人喜欢,也是心中无量的世界吧。

东川色彩

文/彭俐

不到云南昆明,具体说不到东川,不知道什么是色彩。这里山峦的梯田是调色板,流水的河床是宝石滩。

正值秋天,我们天南地北的记者同行们,一起携手来此采风。乌蒙山的云朵向我们挥动手帕,金沙江的浪花传递歌谣,红土地在瑟瑟寒风中也带给人温暖,而那些好客的山民支起木桌,摆好竹椅,让我们坐下来品尝他们自酿的醴酒,咀嚼刚刚采摘的山茅野菜——花菜、龙爪菜、苦刺花和花椒叶。而给我们印象最深、最深的,不是山川胜景,铜都古迹,金矿储量……却是几位朴实的志愿者——在爬牯牛山时,仰头高唱山歌的彝族、苗族和白族少女。

最先惊喜跃入眼帘的,也往往是最后难忘的印象。

真是好奇怪,好奇怪的,东川的庄稼汉都是丹青手,他们竟然用开垦荒地的锄头,描绘出五色斑斓的山水田园图。山坡上齐整的田垄,如同悬挂在空中的唐卡,即用彩缎装裱的宗教卷轴画。本来嘛,云贵高原紧连着青藏高原,它们同属大中华离太阳最近的地方。它们既然领受了更多太阳天体的灼热与烘烤,自然植被与农作物也就显出更加绚丽的光泽。但我还是产生奇妙的联想,莫非远古时代的女神——女娲炼五色石补天,补的不是青天,而是这里的农田,或许,石头补了苍天,而将石头表面的颜料留给了东川。

这种漫山遍野涂抹了各色颜料的感觉和印象,在我的记忆之中挥之不去。乃至回到北京很长一段时间,我仍然会蓦然被一种过于鲜明耀眼的色彩所震慑,揉一揉眼睛,看自己是不是依然逗留在东川,徜徉在起起伏伏、连接天际线的山峦的唐卡,唐卡的山峦之间……

仰望时,已经被色彩劈头盖脸;俯瞰时,仍旧让色彩迷惑了双眼。

我们乘坐的烧柴油的长方形轮渡,或可比喻为山寨版的航空母舰。它开足了马力行进在山谷的激流中,甲板上,迎面吹来的秋风含着湿润的水气,凉意颇浓。光明日报的彭程,与北京日报的我同姓,他早先编辑过的一本《书城》杂志,又曾是我的心仪,于是很惬意地与他并肩而观景,轻松随意地聊着……但见夹江而立的群山高耸,莽莽苍苍,郁郁葱葱,山顶氤氲一片,雾霭蒙蒙……它们沉稳、雄浑的姿态,确有一种需仰视才见的高贵气质。青峰有味似青衿,牵动了“悠悠我心”。古往今来,那些具有傲岸风度和傲骨嶙峋的文人墨客,就是这样的风采和神韵吧!

而我此时不想谈论文人墨客,只想介绍东川水底的石头。

东川水底的石头,是彩色的石头,是带有各种花卉图案,或布满各种花纹的石头。我们一行人下了船,挽起裤腿,甚至脱去鞋子,沿着江岸迤逦而行,像是心急火燎的淘金人一样兴奋,没有在灰黑色的砂质软泥上走多久,就扑向蕴藏着珍宝的浅滩。在天赐灵妙的五颜六色的彩石面前,老大成年的人们那未泯的童心露出真容。还有许多不知从哪里慕名而来的游客,不乏时尚青年和情侣以及老年夫妇,也参差加入我们浩浩荡荡的采石队列……人们是来这里朝拜神明的吗,还是来这里寻觅珍宝,抑或只是把玩尤物,或是默默祈求平安……或躬身,或俯身,或蹲地,或赤足,不摸泥鳅不摸鱼,只摸石头又不过河……

将自己的双腿深深浸泡在江水中的感觉是异样的,何况这是东川的江水。它奔腾流淌的气势,召唤你使尽全身的力气站稳,你感到生命的气息灌注于激流,好像要和这湍急的水流一同一往无前似的。但你不能让自己的身体游移,不能让双脚打滑,以致一头栽倒在水里,毕竟你不是南国水性极好的弄潮儿,却只是在北方冰天雪地善于滑翔的莽汉。而此时,我要做的事情是捡拾水底各种形状的、光滑而又鲜艳的卵石。一枚,一枚,又一枚携带上古冰川痕迹的奇石,浑圆比鸟蛋,菱形似箭簇,凹凸如雕镂,平滑若打磨,也不知谁为其着色,但见色泽丰富,直叫人眼花缭乱,绛紫、深蓝、粉红、鹅黄、银灰、乳白、天青……凡是你见过的或没见过的颜色,都属于这里的石质天然工艺品。不用申请专利的制作者是——大自然,它所使用的工具和方法是——鬼斧神工。

忽然想起,要是我的好友、拍摄电影《胜利大阅兵》的导演兼总摄影师任鹏在就好了。他会把水下摄影机放到江流中,全景拍摄下彩色卵石铺就的漫长甬路。等到胶片洗印出来后,我们会发现一道彩虹。那是天上的彩虹一不小心,或是在喜宴上喝醉了酒,身子一滑,掉进了东川的江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