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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磨坊的文章 / 磨坊的散文

2020/03/07好的文章

童年的水磨坊

文/赵攀强

在我童年的记忆里,陕南家乡有一座水磨坊,它在老屋后山下的平定河对岸。

提起水磨坊,我先想到石磨坊。那时村里家家户户都有石磨,我家也有一盒磨,一年四季都要推磨。我们兄弟三人抱着磨杠周而复始地一圈又一圈转圆圈,面粉或玉米糁顺着磨口无声的撒下;倘若奢侈一次,是磨豆腐,则是磨口无声惜细流。这种原始而辛劳的活计让我们始而新鲜,继之觉得枯燥乏味,耳鸣眼花,精神懈怠。我时常对母亲说,我不想推石磨了,把粮食送到相邻的水磨坊去磨岂不更好?母亲苦笑着说,水磨要钱,石磨不要钱嘛!母亲在旁边筛箩之余,似乎看穿了我们的心思,她主动加入到我们一起抱着磨杠的行列里,看到她年老而佝偻的身躯,我们仨金刚刚小伙子说什么也不答应,拼尽力气更加使劲干完活计。劳动过后,身心的舒畅,让我们整周的校园生活都处于积极向上和奋发拼搏的状态,我们的学习成绩奇迹般地遥遥领先,名列前茅,始信父母是孩子一生最好的榜样,是孩子成长的第一任教师。

后来,生产队盖起了水磨坊,代替了原始而笨拙的手工劳作。石墙瓦屋,两间房子,一条堰渠直通屋里,水力冲击着机转轮,皮带联动面粉机,轰鸣之声隆隆弥漫天空。随着农村联产承包制的实施,家庭经济状况逐渐好转,我们就把粮食送到水磨坊去加工。再后来,村里人也都放弃石磨,纷纷涌向水磨坊。从此,水磨坊人满为患,拥挤不堪,就这样持续了好多年。

水磨坊堰渠接水口位于平定河上游两个村子交界处,堰渠两旁是菜园和稻田。我喜欢在堰渠旁的人行道上行走,看流水在渠中翻涌,看鱼儿在水中游弋,看水草在渠边摇曳,人知鱼之乐,鱼儿更快乐。

堰渠观鱼,久而久之就熟悉了那些鱼儿的名字,什么黄辣丁、鲤鱼、鳊鱼、白鲢、鲫鱼、泥鳅、红尾巴等等,形态各异,品种繁多。

我时常望鱼生叹,因为水流湍急,无法捉鱼。之后,我发现了一个秘密,堰渠距水磨坊不远处有两扇水闸,一扇叫正闸,位于堰渠正中;一扇叫侧闸,位于堰渠外侧。侧闸关闭,正闸打开,渠水流入磨坊水槽,开始工作;反之,正闸关闭,侧闸打开,渠水流入侧渠河道,停止工作。

那时还是大集体,水磨坊是队办企业,在水磨坊工作的那人姓刘,是我的一个表叔。他像现在的干部一样,有正常的上下班时间。我喜欢刘叔上班,他一上班就要关闭侧闸。侧闸一关,侧渠断流,成群的鱼儿突然离开流水,翩若惊鸿,宛若鲤鱼跳龙门,腾空跳跃,上下翻飞,真是惊心动魄的一幕。每每此时,正是我大显身手的时候,不管是大鱼小鱼,也不管是白鱼黑鱼,更不管它落在哪里,我都能将其悉数扑住,美美地晚餐一顿。

由于表叔早上上班的时间太早,我基本都在睡懒觉,所以我每天到水磨坊的时间是在表叔下午两点上班之前,这时不仅能关闸捉鱼,还能下河洗澡。记得有天下午,表叔上班,我大肆捕获,用柳条串起全是一扎长的白鲢,在阳光下泛起雪白的鳞光。然后躺在关水了的侧渠中央,两手抓住渠沿,仰面朝天,尽情享受日光的沐浴和胜利的喜悦。

需要说明的是,这条侧渠只修一半,另一半直通河滩,形成一米多高的落差,放水时飞流落下,冲击一眼深潭。这天,静如处子的平定河对岸有位姑娘在河边洗衣服,我不停地偷眼瞅瞅她,觉得她浣衣的姿势和清秀的面庞,真是太美了。谁有幸娶到她,不知该是多么幸福的事!我总是坏坏地吹吹口哨,不知是水流声太大,还是注意力高度集中,她好像没有听见似的始终没有抬头望望对面的我。

不知是什么原因,那天没到下班时间刘叔突然开闸放水,巨大的洪流劈头盖脸向我扑来,一瞬间我像断线的风筝,又像一截木头被激流卷起摔进深潭。对岸那位姐姐箭步如飞奔扑过来,大声呼喊,救我上岸。醒来时,发现腿脚被乱石碰撞的血肉模糊,身上疼痛难忍,姐姐背我回家,跟母亲一道为我擦洗涂药。后来这位姐姐嫁给我的大哥,居然成为我的大嫂,真是命中有缘。

有天,我约了同伴前去捉鱼,不巧正是表叔休息时间,我们等得有点不耐烦。同伴说,我们自己关闸,岂不省事。出于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也有出于报复的思想意识作祟,我同意了同伴的意见。我们两人合力把正闸拉开,随即再把侧闸放下,霎时,滚滚激流像离弦之箭横冲直撞扑进屋子,机器声震天巨响。表叔像发疯似的从家中大喊大叫飞奔而来,父亲也被惊动气喘吁吁地跑来。我们知道闯了大祸,转身逃跑,但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最终还是没有好吃的果果,受到了严厉的惩罚。

村上通电那一年,有人买回新的电动机、面粉机和打米机,在我家房子公路边办起了电磨坊。由于电磨坊加工粮食既好又快又便宜,村上人朝这里纷纷涌来,水磨坊随之成为被人遗忘的角落。后来被闲置了的水磨坊被拆卖了,剩下一堆石头在那里。水磨坊承载的不仅仅是历史和文化,还有老家乡亲的情感,而它说消失就这么瞬间消失了?心里想起,总有一丝丝怅然若失的滋味袭上心头。

如今,村里有了电磨坊,农村到了电气化时代,但是我们不能嫌弃石磨和水磨,毕竟它们都是一定历史阶段的产物,依次见证着时代的进步和社会的发展,在不同的时期发挥过不同的作用,值得我们深深的怀念和久久的留恋。

磨年面

文/梁永刚

“有钱没钱,磨面过年”。在乡间,磨年面是腊月里庄户人家的头等大事,各家各户都极为重视,起五更搭黄昏也要赶在蒸年馍、过油锅前把麦子磨成面。一进入腊月,各村的电磨坊呈现一派繁忙景象。在乡亲们的心目中,磨年面非同寻常,格外上心,一是磨的面量大,平时小麦面很金贵,根本舍不得敞开肚皮吃,就连蒸的馍都是细面粗面掺在一起的花卷儿;而过年就不同了,多磨些小麦面,不光让一家老小改善伙食,还得招待前来家中做客的亲戚呢。二是磨的面质优,平常磨的小麦面多是“一风吹”,直接把麦子磨碎,白面、麸子混在一起吃,此面颜色发黑,蒸成馍,口感差。而普通人家磨年面最起码也得磨成“八五面”,也就是一百斤麦子磨出八十五斤面和十五斤麸子,由于里面麸皮少,面白不说,吃起来口感也好。当然,家境殷实不缺粮的人家还会磨成“八零面”,出面率虽低,但面粉更白,蒸出的馒头雪白,味道也好。

童年的记忆中,在外教书的父亲总是在临近过年时才赶回家,家里的里里外外,大事小事,都是母亲扛起来的。天刚蒙蒙亮,母亲用架子车拉着几袋头天淘净晒干的麦子,我和哥哥姐姐在后面推着车,在熹微的晨光中去村头的磨坊磨面。由于天色尚早,磨面的村人稀稀拉拉没几个。母亲招呼我们把麦袋抬到磨坊里,按照先后顺序排放好,几户人家颜色各异高低不一的麦袋摆成一溜儿。趁等候的间隙,母亲站在外面和前来磨面的婶子大娘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我们这些孩童,成群结队在附近疯跑玩耍。终于轮到我家磨面了,由于电磨危险,磨坊里不允许孩童擅自闯入,我们只能眼巴巴地趴在门口看稀奇。那时候的老式电磨都是人工上料,脏且累人,磨坊主人只负责控制电闸操纵电磨,将装满麦子的箩筐倒入电磨的料斗,而接面、接麸子等活计都是谁家磨面谁干。母亲个子矮,身子瘦弱,但是很要强,自己再苦再累,也决不让我和哥哥姐姐跨进磨坊一步。在刺耳的电机轰鸣声中,一筐麦子经过电磨的研磨,从底部的两个出口流了下来,一个出面粉,一个出麸子。白花花的面粉流淌出来了,眨眼工夫就把下面的面篓接满了,眼疾手快的母亲把装满面粉的篓拉到一边,迅速将空篓放了过去,一刻也不得轻闲。

弥漫在磨坊空气里的粉尘,把母亲从头到脚都染白了,成了一个“雪人”。末了,我们和母亲把一篓篓的白面倒入鱼皮袋里,装上架子车拉回家。母亲小心翼翼地把磨成的年面一瓢瓢舀入面缸里,要不了几天这些白面就会派上用场,在母亲的一双巧手下蒸成软香的蒸馍、炸成酥香的丸子、包成喷香的饺子,成为一家老小过年时的美味。

三十多年过去了,如今每到年关时节,我总是情不自禁地回想起当年和母亲一起淘麦子磨年面的情景,不知不觉中便有泪水流过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