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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二题的文章 / 二题的散文

2020/03/06好的文章

乡情二题

文/池宗平

吼秦腔

在外地城市生活久了,有关家乡秦腔的记忆也就变得越来越模糊。但无论时光怎样变换,那些美好的记忆却永远不会消失。

秦腔在陕西,特别是关中一带是最具大众化的娱乐方式。那时,走在老村间的小道上,时时都能听到秦腔的声音,就如同今天城市早晚都能听到广场舞曲一样,是寻常而自然的事。

但唱秦腔大戏,往往是被安排在春节过后的二月份。因为这时间不仅农人们相对清闲,同时,也俗称“龙(农)抬头”,乡亲们图个吉利,便从剧团请来秦腔戏班热闹热闹。那些天,一出出传统秦腔折子戏或本戏接连上演,老村的乡亲们便奔走相告,扶老携幼地赶去看戏。老远,便能听到戏场上高音喇叭传来的狂吼或咿咿啦啦声。坐在父亲自行车后的我们心如鹿撞,恨不能立马飞到戏场去。

另外,老村里谁家的娃们结婚女儿出嫁老人过世,也一定是要“唱秦腔”大戏的。说是大戏,其实,也就是请来专门从事红白事工作的唢呐队在“正事”当天热热闹闹地表演一翻。他们往往一行六七人,在院里烧一堆火,众人围火而坐,吹拉弹唱地表演秦腔折子戏,众乡邻们围着圈,个个伸长了脖子看,有的还伴着器乐摇头晃脑地哼上几句,不胜陶醉!

这些年,虽身在异乡多年,却常想着老村里那些爱看爱吼秦腔的乡亲。我时常在想,秦腔尽管在西北一些地区都有流行,但为什么在关中特别盛行?时间久了,也便明白: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方水土孕育一方戏曲。西北最早属秦,向来就称苦寒之地,使得秦人性格“刚毅寡言,能征善战。尚气概,先勇力,忘生轻死”。其实,秦腔说穿了就是一种生活方式。秦人恋故土,极少迁离异地者,因而秦腔也只局限于陕甘宁等地,即使在秦地陕西也只是关中最盛,陕南次之,陕北则多民歌了。

也许,正因为秦腔这些特点,贾平凹说:“对待秦腔,爱者便爱得要死,恶者便恶得要命”。今天,当我想起曾生我养我的老村时,在异乡的我,才真正感怀秦腔感念故乡老村那些爱吼秦腔的人们与那时那境的情景。

土窑洞

过年回家,走在老村新修的水泥路上,眼里时不时地闯进一孔破败的窑洞。那些早已被挖走了门、窗的窑洞露出一个个黑洞,就像落寞人的那双失落的眼睛,就那样一直望着行人。院子里的荒草杂乱从生,若是那类“明庄子”还可以看得到门楼以及门楼顶部的砖木雕刻。走近门楼细观,门楼早已斑驳不堪,依稀可见门斗上的大字。那些漆上去的大字,通常都是些治家格言:如,恭俭让,今胜昔;勤俭节约、天道酬勤、家和万事兴、大展鸿图等。连接门楼的原始筑土围墙因无人看管的缘故,而缺了一个口或背阴处的土墙上早已长满了杂草。

记忆里,家乡的窑洞大多依坡而掘,高低随地势而定。一般一个院落正面有三孔到五孔不等,坐北向南,或坐西向东。正中的大窑必然是家中年岁最长的老人居住,东边依次是长子、次子,而西边必然是次子或者孙子辈居住。所以每当分家,总是按着哥东弟西的长幼而写约书,后辈不得豪争强夺。约书一定是村里最有威望的长辈或者先生用蝇头小楷书写在宣纸上,落款少不了见证人的指印等印迹,然后小心地装在一个一尺左右的漆盒内,一式三份或两份置于中窑的天窗下面,代代相传。

我家院落总共有两亩多见方呈长方形挖掘出总共五孔窑洞。坐北朝南三孔窑大很多,中间一孔当年住着奶奶。其余依次住着父母。另外还有厨房,以及牲畜窑、柴窑。听父亲说,当年为了修这五孔窑洞,全家人没日没夜地整整花费了一年多时间,门前的平地就是修窑的土方垫起来的。可以说,当年家乡人为修窑洞,都花费了每一家人的无数心血。

如今,时代变迁,人们的生活水平日益见好,随着新农村建设的脚步加快,加之窑洞的诸多不便,人们早已把即使还能使用的窑洞也闲置起来,搬到阳光充足的新房子了。此刻,看到这些被废弃的窑洞,回想起在窑洞生活时的童年,不禁感慨万千。记得当年无论酷暑严寒,父亲总是自得其乐地躺在窑洞土炕上,哼着粗犷的秦腔,吧嗒吧嗒吸着旱烟,或是一瓶烧酒细细品嚼。而慈善的母亲,经常坐在窗前和隔壁的婶子、大妈们在午后拿着自己的针线活儿快乐地聚在一起,没完没了地唠叨着家常。这一切,都仿佛发生在昨天,她们经年的笑声、唠叨声时光回流般地回荡在耳旁,让我感到那丝温馨。

现在,工作之余,总是幻想那天和父辈们一样,朝茶晚酒,喜笑颜开地躺在曾经记载父辈喜乐和见证我成长的窑洞里,颐养千年。只是,这一切只能在回忆里去“享受”了。

土灶二题

文/黄孝纪

正灶

我要说的这个正灶,不知村里是否还有?

村里的正灶,形制相同,火砖砌成。灶台砌于底座上,高于膝,方体,两个侧面与底座重合,另两个侧面与屋墙隔开二尺许。一大一小两个灶口,像张开的圆嘴,下面隔着几根栅栏样的铁炉桥与灰坑相通。大灶口深,内置圆环三腿的铁撑架,形成一个敞口的灶门,延至底座。小灶口浅,灶门为一拳半宽深的凹槽。灶门与墙上的木窗相对,便于采光。

与正灶相配的,是一张粗重的条桌,紧靠灶的背面,高出灶台约莫二尺。吃饭喝茶时,插上一块专用的大木板,又叫接手板,悬于灶台之上,摆上碗筷菜肴酒茶,热气腾腾,众人坐条凳上,围灶而吃,一面笑谈家常。

灶口仿佛是永远饥饿的大嘴巴,一日三餐,吞进干柴,吐出烟尘和火光,化为灰坑里日益增多的柴灰。童年和少年时代,作为村中男孩,我们的一项日常工作,就是捡柴,捡拾油茶树枯死的枝条,挖死树兜脑,爬上高高的松树,扳折干枯无叶的松枝,成捆背回家。

烧炭,于普通农家而言,不是一件轻易事。公路未修通前,挑一担煤炭,要凭脚力来回走几十里山路,苦!后来通了车,村里有人跑运输,买一手扶拖拉机煤炭,要花上卖一头肥猪的钱,贵!大灶口烧炭,酷寒已至,春节将临,此时楼上的干柴已经少了很多。

正灶最繁忙的时刻,当属年关。有时大小两口灶里,都生了炭火。蒸米浆,做年糕,做米粑粑。炖一大鼎罐猪肉,上油锅,烫皮,炸肉,炸鱼,炸丸子。好些天,家家户户,村头巷尾,哗哗喧响的油锅响彻日夜,新茶油浓香飘拂。

腊月二十三,是送灶王爷上天的日子。除尘,抹灶台,摆上贡品,点香焚纸,放鞭炮,虔诚祝祷,感谢灶王爷一年来的庇佑和辛劳,祈盼新年的平安和美满。

畹灶窝

已经有好些年,村里没有人家养猪了。那种专门用来煮潲蒸红薯酒的大土灶,想必已无踪影。在尚不久远的农耕时代,几乎家家户户都有这么一口大灶,村人叫做畹灶窝。

畹灶窝或建于厅屋一角,或建于柴房里。也有的人家在屋外靠墙而建,用木桩木棍茅草搭一个避雨的简易敞篷,我家新瓦房这边,就是如此。畹灶窝是一口端正的大灶,上面大圆洞永远深深嵌放一口大铁锅,不知何故,村人管这口大锅叫做皮锅。灶门方形,高宽过于一方砖面。灶膛内宽敞,是能吞纳任何柴火枝叶的大肚子。

煮潲的柴火是一项大的消耗,远比我们平时生火做饭煮菜烤火多得多。树枝、油茶树的落叶、枞毛、荆棘、茅草,我们平日里悉数从山野间成担成捆挑回家,在禾场空坪堆成垛子。

我的父亲一生爱酒,每餐都要喝上一杯两杯红薯烧酒,喝了酒,干活有劲。如此,每年深秋挖红薯后,除了留下几担当饭吃的红薯外,我的母亲要剁几大瓦缸红薯,拌和自制的草叶酒药,捂上盖,发酵。

蒸酒一般在冬日里晴朗的日子。畹灶窝的大锅子洗刷了,倒入清水和发酵好的酒糟,罩上大酒甑,套上竹筒,连接置于矮木桌上的瓦过缸。过缸里装凉水,缸底出酒的瓦嘴子下面,正对着地上盛酒的坛子。诸般准备妥当,生火添柴。灶口长焰惊窜,灶膛烈火焚烧,柴火烧得噼啪作响,烟尘纷纷。

不多时,过缸里的水蒸汽升腾,伸手指一试,已经温热,空气中已经闻到酒气的芳香。突然,过缸的瓦嘴子流出一线细流,细流清亮,酒香浓浓,流入酒坛。

冬阳朗照,畹灶窝柴火浓烈,乡野空旷,和暖,芳香。

洽川二题

文/史星文

夏日与诸友游洽川;半天于黄河湿地看鸟,半天在黄河滩涂踩泥,身心双畅,援笔记之,遂得洽川二题。

老等

老等是一种鸟,合阳人给鸟起的名字;其实这种鸟早有名字,学名叫苍鹭。

老等是国家二级保护珍禽,颜色苍灰,其形小者如拳,大者如扇,叫起来声音呱呱的,颇有穿透力。老等喜食小鱼,因此洽川的黄河湿地便聚集了成千上万只老等。老等有一种习性,不是站在荷田芦苇地里,就是站在田埂或高高的电线杆上,许久许久,纹丝不动,好像要这个世界忘了它的存在。老等就这样只是默默等待,等待中一旦发现水中有鱼游动,便箭一样冲刺水中,其捕获能力十分精准。合阳人将苍鹭叫老等既形象而又非常准确。

叫老等好,叫老等是对老等精神的赞美!

其实人生许多时候也常常需要像老等那样默默地等待:每天等待黎明,迎太阳和希望冉冉升起;每天等待傍晚,让月亮陪伴新的梦想。生命在等待中会华丽出彩,生命在等待中才有意义。

等待不是守株待兔,守株待兔是将偶然当成了必然,那是愚钝不化;等待有些像姜太公钓鱼,知道机遇的到来有其必然性,那是大觉悟。

老等通晓这些道理。

老等大智若愚,大巧若拙;老等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老等知常曰明,把握着如何守常通变。

老等是哲学家。

踩 泥

将踩泥作为旅游项目,我不曾想到;何况踩的是黄河漫过河滩的泥丸,其风景难得啊!

说到踩泥,同行者无不兴高采烈,人的玩性太容易被激活了。踩泥是儿时的玩事,也是儿时的生活。童年苦难,童年也快乐。生长在农村,农村最不缺少的就是泥土。泥土生长庄稼,生长花草树木,泥土同样也生长人。每逢天一下雨,满世界便尽成黄泥。平时我们没有鞋穿,下了雨我们更用不着穿鞋。光了脚踩在泥路上,是无奈,也是洒脱。那时我们将踩泥当成了节日,节日让幸福悄然降临。一个人踩泥没一点意思,我们喜欢成群结队集体行动。一双双脚踢腾在泥水里,其场面才宏大壮观。我们不只下雨天踩泥,天晴照样踩泥,去涝池,去窑场,有时我们紧盯着谁家盘锅盘炕盖房子,就将踩泥之乐变成了有意义的劳动。我常常思想如今我之所以还有些脚力,大概与小时候的踩泥有关吧。

七月炎阳,黄河荡浆。我们从陕西界的黄河西岸坐船,十几分钟后便靠在了山西界的黄河东岸。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河的确是朝西滚过了,山西这边便撂出了大片滩涂。我们脱了鞋祙,挽了裤腿,一时虽也大呼小叫地在泥水里扑腾,但终归还是太有些斯文;要不是顾及这值不了几许钱的脸面,要不是同行者有女性在侧,我真想脱了覊绊赤条条地投入黄河,踩回我的童年,踩去我一古脑的琐烦。

这个黄昏,我在检讨自己的虚伪。混迹城市多年,便也衣冠楚楚,极力将自己伪装成城里人;但我的许多白天和夜晚却一直在寻找泥土,我知道自己骨子里还是个农民。我的灵魂没有忘记泥土的芳香,我知道我的双脚只有踩进泥里水里,生命才能茁壮成长。